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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一多家  白天  内景

    闻一多蜷缩在床脚下面仅有一平方米的空间里,以一个黄木箱当桌子。此刻,他正在刻图章。

    突然家门开了,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笑闹着跑了进来,跑到闻一多跟前。

    闻立雕:父亲你看,母亲带我们捞了小鱼小虾。

    闻一多发出了惊呼声:捞了这么多啊。

    闻立鹤也跑到了闻一多跟前,与父亲分享:还有菜,也是妈妈带我们种的。

    高孝贞紧随其后,带着小弟和妹妹也走进了家门。

    两个小孩也喊着“父亲”,黏到了闻一多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

    高孝贞看见闻一多在刻章:鹤儿,带弟弟妹妹洗菜去。

    闻立鹤懂事地牵着弟弟妹妹:我们走。

    闻一多:孝贞,告诉你个好消息。浦江清先生为我撰写了个启事,叫作《闻一多教授金石润例》,梅校长、蒋校长、冯先生、朱先生等十二位教授都为我具名推荐。相信过不了多久,全昆明城都会知道有一位闻先生不仅会教书,还刻得一手好图章,我们就不愁揭不开锅了。

    高孝贞心疼地拉过闻一多的手:手都磨成这样了,我拿毛线给你缠上。

    闻一多抽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高孝贞一边给闻一多缠毛线,一边说道:真是不懂,既然学校决定发津贴,便是份心意,你为何不要?

    闻一多:孝贞,未收学校津贴的也不止我一人。我说得对吧,华先生?

    一块碎花布的另一侧传来了一声“对”,接着花布被撩开,布帘那头是华罗庚。

    他骑着门槛而坐,支一个大凳子当桌子,桌上都是稿纸,上面全是他的演算。

    华罗庚:闻先生,正好我写了一首诗,斗胆在您面前献丑一段。

    闻一多:快念来听听。

    高孝贞拿来了毛线,一边帮闻一多把起老茧的手缠上,一边也饶有兴趣地一起听着。

    华罗庚:挂布分屋共容膝,岂止两家共坎坷。布东考古布西算,专业不同心同仇。

    闻一多:幽默风趣,实为我们两家的真实写照了。写得好!我也正好刻了枚印章送给你,印章上也有首小诗。

    他把印章抛给华罗庚,华罗庚险些没接住。

    华罗庚拿着印章,念道:顽石一方,一多所凿。奉贻教授,领薪立约。不算寒伧,也不阔绰。陋于牙章,雅于木戳。若在战前,不值两角。

    华罗庚读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在此时,该值多少钱?我算算自己是占了闻先生多大的便宜。

    三人都笑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轿车的声音。

    高孝贞放下手中毛线,对闻一多说:我去看看。

    短暂的热闹过去,闻一多和华罗庚继续各自的钻研。

    高孝贞回来,在闻一多耳边悄声说了句话。闻一多便放下手中的工具,跟随高孝贞一起走到了门口。

    闻一多家外  白天  外景

    高孝贞:你看谁来了?

    闻一多抬头,只见一辆黑色小轿车旁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梳着油头的男士。

    闻一多辨认了一会儿,难以置信:文颉?

    文颉:闻先生,好久不见。

    闻一多:是当刮目相看了。

    文颉明显比之前要显得成熟不少,一身行头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与闻一多的朴素形成了强烈对比。

    文颉笑笑:闻先生,我要结婚了。

    闻一多愣了一下,旋即道:恭喜恭喜!

    文颉:难道您就不好奇我跟谁结婚吗?

    闻一多:愿闻其详。

    文颉:您还记得蒙自的沙玛阿美吗?

    闻一多:是润茗茶馆的那位阿美小姐?

    文颉:正是。

    闻一多心里有些沉,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文颉:光顾着说,我都忘了。

    文颉用眼神示意了他的随从。

    随从点头哈腰,双手为文颉递上了一张红色请帖。文颉接过,又递给了闻一多。

    文颉:闻先生,学生在酒楼略备了几桌薄酒,权当婚宴,期待您大驾光临。

    闻一多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请帖。他能感觉到其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分量。

    高孝贞走到闻一多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随从为文颉拉开车门,文颉坐进后座朝他们挥手,车扬长而去……

    西南联大旁边菜地  白天  外景

    学校旁边的荒地,程嘉树跟在双喜身后播撒种子。

    双喜:幸亏有林小姐寄来的这些种子,你不知道我那天去问了问价,种子卖得都快赶上米价了。还是林小姐细心,知道咱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种子了,该不会全是洋葱种子吧?少爷,这下你可有一地的宝贝疙瘩了……

    程嘉树抬脚想踹他,双喜早就机智地躲过了。

    双喜:你说说,就你这样的,也不知道上辈子干了啥好事……

    程嘉树逗趣:怎么跟你家少爷说话的?

    双喜反击:现在你我都是劳动人民,没有主仆,只有群社共事的同僚。

    程嘉树:还同僚呢。

    他忍不住又想踹双喜,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程嘉树不想搭理他,继续认真地播种。

    双喜:林小姐什么时候回昆明?

    程嘉树:有事吗?

    双喜:我没事,可你……

    双喜又一个人傻乐了,程嘉树狠狠白了他一眼。

    双喜:少爷……

    程嘉树被双喜整得有些不耐烦了,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又怎么了?

    双喜见状,做委屈状,降低了音量:我是说,我把种子都分出去了,你看大家。

    从程嘉树的视线,看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荒地旁,很多联大师生都与他们一起,做着同样的事。

    旁边荒地里,李丞林回头微笑着向程嘉树挥了挥手。

    双喜:过不了多久,菜就能自给自足了。

    程嘉树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双喜:过不了多久,菜就能……

    程嘉树:什么?

    双喜将信将疑:自给自足?

    程嘉树:对!自给自足!双喜,你居然都会用成语了!

    双喜不无骄傲地告诉程嘉树:你对我的认识还停留在写菜谱时候吧!过段时间,我就要参加联大附中的入学考试了。

    这时,一辆小轿车从荒地边开过,车上坐着文颉。

    西南联大门口  白天  外景

    随从将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地,接着是笔挺的西装。

    文颉踏出车门,昂着头,环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这一刻,他心里感觉有点复杂。

    昨日仿佛还在眼前,文颉回想起在长沙时,他初到学校的画面。

    闪回——

    他光鲜西装之下,是一件打满补丁的毛衣,皮鞋里穿着的同样是一双打满补丁的袜子。

    他局促地站在那里,接受着大家对他的审视。

    闪回结束。

    而现在的他,已今时不同往日。文颉有意看着每一个来往于此的人,希望有人能发现他。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文颉?”,文颉回头发现是三青团的团员。

    几个三青团成员迅速围到文颉身边。

    “文颉,现在该叫你什么了?文负责人吗?”

    “西服的质料真好,鞋一看也价值不菲吧。”

    “文颉,你飞上枝头,可别忘了兄弟们!”

    文颉享受着这几名三青团成员对他的称赞,这是他得来不易的荣光时刻。

    一名三青团团员问:文颉学长,你好久没来学校了。

    文颉:是啊,最近办了一件大事!你们来得正好。

    文颉示意随从,随从拿出了几张请帖。

    大家纷纷惊叫,表示祝贺!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文颉学长,我说你不来学校呢,原来有更重要的事。”

    文颉:我是来给大家送请帖的。到时候都要来啊,一个都不能少!

    大家纷纷回答道:一言为定。

    西南联大旁边菜地  白天  外景

    一位同学飞奔到菜地边。

    此刻,包括程嘉树、双喜和李丞林在内,刚才劳作的同学们都坐在路边休息,享受着短暂的惬意。

    同学甲:你们听说了吗,文颉回学校了!

    双喜白了个眼:大惊小怪。

    同学甲:你们听我说,他是坐着小轿车来的,摇身一变,现在可风光了,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完全是判若两人!

    李丞林:确实有段时间没在学校里见到他了。

    同学甲:他要结婚了,正在学校送请帖呢……

    李丞林:结婚?和谁啊?这么突然!

    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这位传播小道消息的同学,期待他赶紧说出答案。

    同学甲:你们一定想不到请贴上新娘写的是谁。

    有人说了一句“快别卖关子了”。

    同学甲一字一句说出:沙,玛,阿,美。

    程嘉树正喝着水,惊得一口水喷到了地上。

    程嘉树噌地起身:你说谁?

    同学甲:沙玛阿美啊。

    程嘉树:哪个阿美?

    同学甲:听说曾经开茶馆的。

    李丞林也很吃惊:润茗茶馆的?

    同学甲:对对对,就是润茗茶馆的老板沙玛阿美。

    李丞林:糟了,嘉树,看来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阿美。

    程嘉树急了,问同学甲:他们在哪里?文颉呢,回宿舍了吗?

    同学甲:哎哟,人家现在哪里还可能住校啊。他们在昆明城里租了个洋楼住。

    程嘉树放下水壶和工具,撒腿就跑。

    双喜和李丞林神色担忧,但程嘉树早就已经越跑越远,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双喜无奈地叹了口气。

    昆明文颉家门口  白天  外景

    程嘉树仰着头,一栋很气派的法式风情小洋楼出现在他眼前。

    他踏上台阶,急促地按门铃。

    门开了,一位仆人模样的人问他:请问您找谁?

    程嘉树:阿美,我找阿美。

    仆人:先生您贵姓?

    程嘉树:你跟阿美说,程嘉树找她。

    仆人:请稍等。

    仆人轻轻把门虚掩上,程嘉树实在是着急了,也就不管不顾地往屋里走去。

    昆明文颉家  白天  内景

    程嘉树:阿美?阿美!我是程嘉树!

    仆人见有陌生人闯入,便上前拦住了他。

    程嘉树:我找阿美……

    在推搡之间,阿美从里屋悠悠走出,示意仆人停手。

    阿美:你们先下去吧。

    仆人离开了客厅。

    程嘉树这才看到,仅仅隔了没多久,阿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穿一身深色系的缎面睡袍,头发也已经盘起,俨然一个富太太的模样。眼神里,曾经天真无邪的神采也被一股幽然黯淡的情绪所取代。

    程嘉树惊讶于短时间里阿美的变化,她已经不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小女孩了。

    阿美见是程嘉树,也并未表露出太多情绪:请坐。

    程嘉树还是站着,情绪激动:阿美,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他?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爱他吗?

    阿美:不重要了。

    程嘉树:为什么不重要?虽然……

    话到临头,程嘉树还是把“叶润名”的名字咽了回去。

    程嘉树:你就要自暴自弃嘛?

    阿美眼眶里渐渐泛出了泪光。

    程嘉树:还记得在蒙自的时候,咱们在南湖边吗?说好了要同舟共济的!是谁说的爬山就要爬最高的才有意思?

    阿美流下了眼泪,强挤出一丝笑:是谁啊?我也好想认识她……

    程嘉树:阿美,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不要冲动,我们都会帮你的。

    阿美摇摇头:你们帮不了我的……我怀孕了。

    听到这个答案,程嘉树震动了,也沉默了,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阿美一抹眼泪,又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我说了嘛,你们帮不了我的。

    这时,家门被推开,文颉回来了。

    他看到程嘉树在客厅里,便走到他身边,自上而下地打量着:程嘉树!贵客登门,蓬荜生辉啊。不过你的袜子好像要磨破了,要不要我让仆人拿一双送你?

    程嘉树碍于阿美在身边,还是给文颉留了点面子。

    阿美喊了一声:文颉!

    文颉绕了一圈走到阿美身边,伸手揽住了阿美的腰,以宣示主权:夫人喊我呀。(看向程嘉树)你已经知道了吧,也不恭喜恭喜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程嘉树:文颉我警告你,你要敢对阿美不好,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文颉:哎呀,我好害怕呀。对,我怎么把你程嘉树给忘了,来人啊,把请帖拿上来。

    程嘉树用眼神跟阿美道了别,当场扭头就走。

    文颉:这么快就走了?袜子还没拿呢!

    阿美瞪了一眼文颉:你够了。

    阿美离开了客厅,留文颉一人独享报复的快感。

    昆明文颉家大厅/门口  夜晚  内景/外景

    暗夜之中,灯光昏暗。一些结婚礼物摆放在角落。一对瓷质小鸳鸯摆放其中。

    阿美和文颉默默吃饭。

    文颉:(自斟自饮)阿美,你猜猜咱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美沉默不语。

    文颉:咱俩明天就结婚了,别愁眉苦脸的呀!

    阿美忽然因为怀孕而一阵恶心,几乎呕吐。

    文颉:怎么?身体不舒服?

    阿美不理睬文颉,扔下筷子,走向大厅。

    文颉:人活着千万别和这世道扭着劲,要不只能自找苦吃。

    裴远之来到文颉家,轻轻地叩响门环。

    阿美:(打开房门)裴先生,您怎么来了,快进来。

    裴远之跟随阿美进大厅。

    裴远之:华珺托我给你带封信。

    裴远之将一封信交给阿美。

    阿美急忙将信收进了自己的手包里。

    阿美:谢谢,裴先生。

    文颉的声音传来:裴先生!

    裴远之:文颉!

    文颉:裴先生进来坐吧。有事儿吗?明天我办婚礼,您一定来喝喜酒啊!

    裴远之:文颉,明天我有事,就不来了。阿美,祝福你们幸福和美。

    阿美:谢谢裴先生。

    裴远之:文颉,闻先生托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文颉:谢谢闻先生的惦记,还给我送了礼物。

    裴远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包裹,递给文颉。

    文颉满心欢喜地接过包裹,打开发现原来是一枚印章。他把印章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两个字“守本”,文颉愣住了。

    裴远之:闻先生还托我给你带几句话。

    文颉:(一脸疑惑)裴先生请讲。

    裴远之:闻先生说,人总是会遇到各种诱惑,当深陷其中、迷失自己时,一定不要忘本。他希望你守着原本的真心,守好身为一名学生的本分。希望你还能想起当初那个努力要成为联大文学院一分子的自己,守本真心。

    文颉拿着“守本”印章,若有所思地端详着。

    昆明文颉家  夜晚  内景

    阿美安静地坐着,盯着桌上的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阿美亲启”,是林华珺的笔迹。

    犹豫少许,阿美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林华珺(画外音):阿美,今日收到嘉树来信,得知你结婚的消息,我很意外,很震惊。不知这是否你真心的选择,若是,我衷心地祝福你幸福美满。

    阿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里渐渐噙着泪。

    林华珺(画外音):阿美,不论周遭环境如何变化,希望你都不要放弃读书,这是我的心愿,也是润名的心愿。

    眼泪滴落到了信上,阿美轻轻地合上信纸。

    她打开一个首饰盒,拨开表层的首饰,叶润名送给她的钢笔赫然在其中。阿美将林华珺的这封信放在了钢笔旁边,她轻轻将首饰盒关上。

    房门被文颉推开,阿美赶紧调整了情绪。

    文颉走到她身后,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镜中的两人。

    阿美拉住了文颉的手:文颉,跟你商量件事。

    文颉:你说。

    阿美:我想读书。

    文颉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怀孕了就好好养胎,调理好身子……

    阿美打断他:可是你说过,要帮我考上附中的。

    文颉提高了音量:你见过大着肚子考附中的吗?

    阿美不说话了,看着镜中那个连自己都快不认识的自己,有些失落。

    昆明某大酒楼  白天  外景

    文颉和阿美的宴客现场是西洋的做派。舞池在中央,两旁是餐区。此时已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气氛了。

    文颉穿着一身燕尾西服,手举香槟杯,身旁跟着一位倒酒的随从。他像只花蝴蝶般穿梭在宾客中,觥筹交错间与人谈笑风生。

    现场所到宾客打扮体面,一看便是有身份之人。

    阿美一袭红色旗袍,坐在席间,眼睛里没有丝毫当新娘的喜悦,只是机械地对前来祝贺的宾客点头道谢。恍惚间,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在蒙自姑娘房的那一晚。

    闪回——

    阿美为自己和叶润名各自倒了一杯酒,她坐在叶润名对面,忍不住痴痴地盯着叶润名看。

    渐渐地,眼神迷离……

    闪回结束。

    文颉凑近阿美:开心点,别好像我强迫你一样。

    文颉的出现,打断了阿美的思绪,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阿美又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一位宾客走进宴会厅,身旁还跟着一位抬贺礼的随从。

    阿美见到他,喊了声:阿鲁叔。

    阿鲁叔看了看阿美:阿美成大姑娘了。

    阿美不好意思地笑了:让阿鲁叔看笑话了。

    阿鲁叔:哪里!阿鲁叔从小看着你长大,为你感到开心。

    阿美笑笑。

    阿鲁叔:对了,龙云先生也托我带来了贺礼和祝福。

    文颉:谢谢阿鲁叔,也请一定代我们感谢龙主席。

    阿鲁叔:阿旺呢?

    阿美:哥哥嫂嫂没来昆明,蒙自已经办过仪式了。

    周宏章带着三青团几名成员也来了,文颉积极地迎上前。

    阿美见状带着阿鲁叔往宴会厅里走:阿鲁叔,里面请。

    周宏章:文颉,恭喜你双喜临门啊!

    文颉:谢谢周主任!您的到来才让这里蓬荜生辉,里面请。

    身后跟着的三青团成员也向文颉献上羡慕的眼神。

    成员甲:文颉学长,如今你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大家。

    文颉笑:你们说得太夸张了。

    成员乙:一点都不夸张!你在这么豪华的地方请客,梅校长夫人却在街头卖米糕,你这不是飞黄腾达是什么?

    文颉:你说梅夫人在做什么?

    成员甲:卖米糕。看来校长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昆明某大酒楼门口  白天  外景

    酒楼外的街头,韩咏华带着潘光旦、袁复礼、张奚若等教授夫人一起。她们穿着蓝布姐妹装,打扮朴实,手中提着篮子。

    韩咏华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卖米糕了……

    其中一位夫人还在替梅夫人担心:哎呀,堂堂校长夫人站到大街上卖米糕,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韩咏华:现在是抗战时期,能生存下来,就是最大的胜利,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袁复礼夫人:这种米糕昆明街上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卖过,我们得给它起个名字。

    张奚若夫人:对,昆明东门外有个将军酱菜铺,据说是一位将军夫人开的,我们这种米糕,干脆就叫校长夫人糕吧。

    韩咏华:那可不行,我们家月涵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袁复礼夫人:那叫什么呢?

    韩咏华:我有个主意。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卖米糕,是因为我们坚信抗战必胜,所以不如给它取个最吉祥的名字。

    潘光旦夫人:那叫什么?

    接着,韩咏华朝大家神秘一笑,叫卖道:定胜糕,卖定胜糕了!

    她和其他几位夫人的眼神对到一起,大家像约好了似的,默契地一起吆喝了起来:定胜糕,物美价廉,味美可口!

    她们的气质和叫卖声吸引了民众的目光和围观。

    路人:这米糕叫什么糕?

    韩咏华:定胜糕!

    路人:这名字好!给我来两块,我也相信抗战一定会胜利。

    其他路人也纷纷效法购买。

    昆明某街道  白天  外景

    缪兰英带着佣人走在昆明街口,行至一处路口,见里里外外围着人,几位气质不俗的女性在卖东西,不时还有叫卖吆喝声传出。

    佣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把刚买来的热腾腾的米糕递给缪兰英。

    佣人:太太,趁热吃。

    缪兰英:这是什么?

    佣人:这叫定胜糕!最近风靡昆明的糕点。

    两人边走边吃着热乎乎的糕点。

    缪兰英:为什么叫定胜糕?

    佣人:这是西南联大梅校长夫人想的名字,代表抗战必定会取得胜利。我听买米糕的人说,刚才就是她和潘光旦、袁复礼两位教授的夫人一起在卖定胜糕。

    缪兰英:难怪我看几位女士气质不俗。

    佣人:是啊,物价涨得离谱,把校长和几位教授夫人都逼到了大街上做小买卖,贴补生活。

    缪兰英吃了一口定胜糕,若有所思。

    梅贻琦家  白天  内景

    韩咏华卖完定胜糕,到家把空了的提篮刚放下,便看到一位女士出现在她家里。

    这位女士见到她,起身走过来,梅贻琦也跟了过来。

    梅贻琦:咏华,这位是曲氏白药的缪兰英女士。

    缪兰英与韩咏华握手:方才吃过梅夫人的定胜糕,十分美味可口。

    韩咏华:战时的糕点,总有些特别的味道。缪女士,快请坐。

    两位女士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梅贻琦:缪女士听说联大在空袭后遭遇了校舍紧缺的重创,将会对我们伸出援手。

    韩咏华情绪激动了起来:月涵日日夜夜都在为学校的事劳心费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物价飞涨,我也只能做做定胜糕补贴生计。可是缪女士,您帮的是大忙啊!您不仅为月涵,更为联大解决了大难题。感谢感恩!

    缪兰英:梅校长,梅夫人,共赴国难人人有责。先夫始创“白药”就为救死扶伤,如今先夫不在了,我有职责让他和白药的精神走下去,让更多人得到帮助。

    韩咏华:好,太好了。

    缪兰英:消息带到,就不再打扰校长和夫人了,告辞。

    梅贻琦和韩咏华将缪兰英送至门口,双方挥手告别。

    房门关上,韩咏华仍处在十分兴奋的情绪中。

    韩咏华:月涵,这下好了,校舍解决了。我再做点定胜糕去。

    韩咏华走着,突然被梅贻琦叫住了。

    梅贻琦:咏华,你的脚怎么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韩咏华笑笑:不碍事。

    梅贻琦:坐下我看看。

    韩咏华这才往椅子上一坐:真不碍事。

    梅贻琦发现韩咏华的小腿全肿了起来:这……

    韩咏华故作轻松:只是鞋袜不合脚,走路走得多,就把脚磨破了,哪里知道感染了小腿也跟着肿了。

    梅贻琦:是我疏忽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韩咏华起身:不用了,都快好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做定胜糕去了。

    梅贻琦看着韩咏华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

    西南联大旁边菜地  白天  外景

    程嘉树和双喜,一人一条道浇地、除草。过了些时日,菜苗也长高了不少。

    程嘉树:惜乎!吾见其进也,下一句。

    双喜:未见其止也。

    程嘉树:可以啊双喜,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双喜:快点吧,还有好多要复习的。

    程嘉树:学而不思则罔。

    双喜:思而不学则殆。

    程嘉树明显加快了速度:温故而知新。

    双喜:可以为师矣。

    程嘉树:不信考不倒你。“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如何解释?

    双喜:时光像河水一样流去,日夜不停。这提醒了我们要学会珍惜时间。

    双喜回答完,得意地向程嘉树微笑。

    双喜:我这样去考试能中吗?

    程嘉树:别太得意。

    程嘉树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那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好像也跟阿美说过,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是不是也在准备考试了……

    双喜拍拍程嘉树的肩膀,以示安慰。

    西南联大壁报墙  白天  外景

    第三届联大学生自治会选举结果在壁报墙上公布。

    代表大会主席为郝诒纯,干事会主席为邢福津,副主席是李佩珍、刘维斌等。

    裴远之看着这样的结果,面露欣慰。他想起了什么,开心地转身离开。

    昆明中共地下党驻地  白天  内景

    裴远之:这些全是我们自己种的小菜,带给您尝尝。

    裴远之向郭铁林展示自己带来的小菜。

    裴远之兴高采烈:大家在联大周围开垦了多块荒地,自己播种、浇水、除草、施肥,认真呵护,辛苦劳作,一是物价飞涨时期的应对;另一方面也是一堂别开生面的动手课。群社通过各式各样的活动,已经成为学校里影响力最大的进步学生社团了。

    裴远之越说越兴奋:这一届联大学生自治会,选举出的领导人都是咱们群社的积极分子,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郭铁林:远之,很少看到你这么兴奋,实在有些不忍心打断你,可我还是要向你浇盆冷水。

    裴远之愣住了。

    郭铁林:国民党“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政策越演越烈,同志们要提高警惕啊!我们革命的形势将会越来越严峻。

    裴远之:是啊!以前三青团对我们就是泼脏水、嫁祸,现在越来越不加遮掩,壁报攻击、当面挑衅、言语攻击,我先前遇到周宏章,他甚至要“群社安守本分”,还说“共产党不能忘本,要清楚大家自己的职责”。

    郭铁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青年服务社  白天  内景

    文颉为周宏章点上一根雪茄。

    文颉巴结道:周主任,古巴的雪茄得到了您这里才是物有所值啊。

    周宏章又抽了一口雪茄,吞云吐雾,满意地看着文颉。

    周宏章:文颉,我发现你越来越懂事了。

    文颉:还请周主任再多提携。

    周宏章哈哈大笑,文颉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宏章脸上突然又阴沉了下来:现在国内形势进入到微妙阶段,国际形势也在变动。对共产党,我们要有备无患,我想让你拟一份联大疑似共产党的名单,拟好后就交给我。

    文颉:周主任,我早就摸清状况了,现在就能写!不瞒您说,我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周宏章很满意,示意随从拿来纸笔。

    周宏章:坐下写。

    文颉点头,他预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文颉当场写下名单:曾昭抡、袁永熙、裴远之、毕云霄、程嘉树……

    写到“程嘉树”时,周宏章有些质疑:这个程嘉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好像并不是群社的骨干啊。

    文颉斩钉截铁:虽然他现在还不是,但他和裴远之走得很近,群社的每个活动他都参与。我相信他加入共产党是迟早的事。

    周宏章满意地点点头:好,你接着写。

    文颉又写上了“池际尚、周绵钧、缪景湖……”等名字。他放下笔,将名单毕恭毕敬地向周宏章呈上。

    周宏章:以上人等,密切关注!

    文颉:是!周主任!

    龙云公馆  白天  内景

    一份名单被送到了龙云手中。

    龙云接过名单,问副官:这是什么?

    副官又将一份密电递给了龙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密电省政府,提到“兹抄送云南中共分子调查报告一份,请查照参考为荷!”,这是一份联大师生共党黑名单。

    龙云打开密电和名单,一脸嫌恶:名单就名单,还黑名单?!天下的黑白岂是他们说了算。

    副官:这份名单上内列联大共产党员二十多人。第一名便是曾昭抡教授。

    龙云看了一眼名单,便匆匆合上:胡闹!真是胡闹!学校本是读书学习之圣地,他们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在外面搞搞政治斗争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把学校里搞得乌烟瘴气。我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副官:龙主席,我们要怎么回电?

    龙云想了想:密令省教育厅,就写上“遵照,严密注意防范”。

    副官:真要这么做?

    龙云:当然不!国民党的做法我不认同,我们不要采取实际行动。学校目前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钱啊!联大亟待解决的是生存问题,他们还对学校的经费层层盘剥。

    龙云又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把我的一栋房子改造成生活区,租给联大教授住,租金嘛,象征性收点就好。(问副官)记下了吗?

    副官:记下了。

    龙云:捐些大米、棉服给教授们,吃得饱、穿得暖才能安心做学问。还有,再设立奖学金,鼓励大家力争上游。传达下去,就说“云南省愿为文化人解决生计问题”,我龙云永远是教授们的后盾!

    副官:是!

    昆明街道  白天  外景

    方悦容和裴远之并肩行走在昆明街头,裴远之发现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们。

    他小声跟方悦容说: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别回头。

    两人又行至一拐角处,借由转弯,裴远之确定被人跟踪。

    裴远之:悦容,你先走,我在后,这段时间咱们减少接触。

    方悦容默契地看了一眼裴远之:你也当心。

    接着,裴远之故意驻足,装作被街上的摊贩吸引,待确定方悦容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又继续往前走。

    昆明文颉家  白天  内景

    文颉家客厅,三青团成员围绕着他,在向他汇报最近的情况。

    文颉:没有异常?

    成员甲:没有。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回宿舍,去食堂,要么上菜地浇浇水、除个草。

    文颉:就这样了?

    成员乙:偶尔上个街,也就是走走路,什么也没买。

    文颉:他见什么人了吗?

    成员甲:没有。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有时会跟着学校老师一起外出。

    文颉想了想:糟糕,一定是他发现被跟踪了。他最近参加群社活动了吗?

    成员乙:也很少。

    文颉:他一定嗅到了什么动静。你们不要放松,继续跟踪。越是以为没什么的时候,越容易露出马脚。

    成员甲乙:是!

    这时,阿美走入客厅,她的小腹已经隆起。

    阿美见此情形问道:文颉,你在做什么?

    文颉示意两名三青团成员先撤:你们先回吧。记住我说的!

    成员甲:知道了。嫂子,我们先走了。

    待两人走后,阿美质问文颉:你也不去上课,这些人天天来家里开会,鬼鬼祟祟……文颉,你一天到晚究竟在忙什么?

    文颉:你懂什么,读书能干什么?!到头来还不像那些教授一样越教越瘦,吃着带老鼠屎的八宝饭,给化工厂做肥皂,上街卖定胜糕?!

    阿美很生气:那也是他们在困难中坚持做学问的态度。

    文颉:我看你太久没出门,已经跟不上形势了。(态度又软化)不过,你有我,我是不会让你像其他人一样辛苦的。好好养胎,乖。

    阿美不太想继续说下去,转身便要走,文颉一把拉住了她。

    文颉:你手头上还有没有钱,先给我一点。

    阿美表情严肃:我曾经以为你和润名一样是个读书人,没想到……怪我自己瞎了眼。

    文颉不放手,继续追问:钱呢?

    阿美:放开我,我给你拿去。

    文颉放开阿美,待她离开客厅后,他神情阴郁,黑着一张脸。

    西南联大礼堂  白天  内景

    毕云霄、李丞林等联大各科系的毕业生们站在礼堂中央,从梅贻琦、郑天挺手中接过了毕业证书。

    台下,程嘉树、丁小五、裴远之、赵忠尧等为他们热烈鼓掌,这一刻,他们是骄傲的、荣耀的。

    “咔嚓”一声,毕云霄等毕业生和梅贻琦、郑天挺的合影,将这一瞬间,留下了永恒的纪念。

    梅贻琦:今天你们从这里顺利毕业。我们都知道这“顺利”是由多少不顺利组成!你们即将踏上崭新的人生旅途,迁移没有将你们击垮,轰炸也没能吓退你们,你们用自己的成绩证明了战争里也能够容得下一张书桌,学校在哪儿知识就在哪儿。笔耕不辍,弦诵不绝,你们就是“刚毅坚卓”的化身!

    梅贻琦这一番慷慨深情的讲话引得台上台下的师生由衷地鼓掌,不少人已然热泪盈眶。

    梅贻琦主持联大毕业典礼的旧照

    群社伙食委员会  夜晚  内景

    程嘉树和毕云霄两个好兄弟相对而坐,到了“散伙饭”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放下的时刻了。

    两人脸上不自觉地都洋溢着微笑,由内而发。

    双喜端上几盘菜:这些都是林小姐寄来的种子,我和二少爷一起种下的菜!现在到了餐桌上,马上就要被我们吃掉了,真神奇!

    程嘉树调侃双喜:你今天话不少啊。

    毕云霄:双喜现在说话也都一套一套的了。

    双喜:两位少爷,难道只许你们学成毕业,就不准我也成长啊。

    程嘉树:准准准!可了不得了,双喜马上就要成为联大附中的学生了。

    毕云霄:祝贺!我毕业你入学,好一个循环反复。

    程嘉树:云霄,今天你毕业,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礼物送你,不过我准备了一样好东西。

    毕云霄和双喜同时:什么?

    程嘉树神秘兮兮地从桌下取出了两壶酒:米酒!

    双喜和毕云霄一副“不过如此”的哀叹。

    程嘉树:可别小看这米酒,是生物系自己酿的。我可是拿了我们种的菜换来的,我给你们倒上。

    程嘉树倒了三杯酒,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程嘉树又为他们倒上,并嘱咐毕云霄:慢点喝,别跟之前那次似的。

    毕云霄听程嘉树这么一说,两人心领神会地笑了。

    双喜:你们在笑什么?

    毕云霄:上一次跟嘉树一起喝酒,原本是为他排忧解难,结果我却喝醉了,第二天他们出发去蒙自,我都没爬起来。

    程嘉树:哈哈,你还好意思说,说是安慰我,我看是你自己想喝酒吧,还有那些安慰我的话,终生难忘……

    程嘉树又举起了一杯酒。

    程嘉树:云霄,祝你前程似锦。我知道多少个人都拉不住你这匹脱缰野马,那么就大胆去完成你的梦吧!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

    毕云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又一口喝下了一杯酒。

    毕云霄:我已经联系好了,去国民革命军第五军。

    程嘉树:什么时候出发?

    毕云霄:过两日就走。

    程嘉树:这么快?

    毕云霄:都憋了四年了,不想再忍!

    程嘉树:好,好……

    毕云霄:嘉树,我们认识多久了?

    程嘉树掰着指头算了算:十好几年了吧?!

    毕云霄点点头:十六岁的时候我就特别好奇,二十岁以后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总盼着时间快点过……

    程嘉树:想过会是现在这样吗?我、你、双喜在昆明,吃自己种的菜,喝生物系酿的酒?

    毕云霄笑着摇摇头:当然没有。我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北平,上学、毕业、留校、教书、成家。和家人一起平淡安稳地,迎接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程嘉树:我也没想过是现在这样,我以为我在潇洒地游历全世界呢。(故作嫌弃打量毕云霄和双喜)没想到,现在跟你们在一块儿。

    双喜:两位少爷,别说你们了,我也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我以为我都当爹了呢。

    三人哈哈大笑,一口酒一口菜进肚。

    双喜:我想起了一句二少爷教我的话。

    程嘉树:什么?

    双喜: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离别终究是有些伤感,大家都沉默了。

    毕云霄举起一杯酒:嘉树,好好跟赵先生把实验做下去,用科学来救中国,说过的话要算数!

    程嘉树:一言为定!

    西南联大宿舍  白天  内景

    宿舍里,毕云霄取出了珍藏的父亲和哥哥的遗物。

    他静静地看着,红了眼眶。

    毕云霄默念着:立正,稍息,敬礼!

    毕云霄对着他们敬了个长长的军礼。

    中央空军军官学校  白天  内景

    毕云霄穿上了崭新的军装,背着行囊来到了中央空军军官学校门口,他被哨兵拦住。

    哨兵:你找谁?

    毕云霄:麻烦请您转告叶润青少尉,就说毕云霄来向她道别。

    哨兵疑惑地打量了他:稍等。

    接着,哨兵走进岗哨里跟另一位同事交头接耳了起来。

    毕云霄等待着,他攥紧了拳头,既紧张又期盼……

    中央空军军官学校  白天  外景

    空军新学员招募现场。

    “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的标语醒目地挂在了考核台正中央。

    台上,一排固定滚轮,新学员被绑在上面,一边转着一边听一位教官在说话。

    教官: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身为一名空军飞行员,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叶润青在台下。

    这时,一名哨兵跑来:报告叶少尉。

    叶润青点头,示意他小声。

    哨兵在她耳边低语。

    叶润青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带他进来吧。

    哨兵跑远。

    台上,有的学员因为受不了眩晕感,被架下了固定滚轮。

    教官继续喊话:如果没有从生理到心理做好准备,就趁早下来。下一位!

    不断地,有新学员上固定滚轮,开始飞速旋转。

    叶润青回头,远远地看到毕云霄在向她走近。

    中央空军军官学校操场  白天  外景

    飞行学员的招募还在继续,毕云霄和叶润青两人向远处的操场走去。

    叶润青回头又看了一眼招募,不无感慨地对毕云霄说道:你也要走?

    毕云霄点点头。

    叶润青:每次看到学员招募我都很感慨,想象着不久的未来,他们在云端成长,在机关枪和高射炮中拼命。有时候,都还来不及记住那一张脸,他们就不在了……

    毕云霄:润青,你有什么打算?

    叶润青:我会留在这里。大家一个个走的走,散的散,也没几个人了。所以,我一定要留下。

    交谈间,伤感的情绪在蔓延。

    两人继续走向操场边,这里正是罗恒曾经带着叶润青向叶润名“告别”的地方。

    叶润青:就是这块地方。

    毕云霄:什么?

    叶润青:就是这里,罗恒带着我走出失去哥哥的痛苦。云霄,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

    毕云霄向叶润青敬了个礼:润青,保重!

    叶润青:good  luck!

    毕云霄转身向大门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他便与一个空军擦身而过。

    这名空军神情肃穆,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向叶润青走去。

    毕云霄往前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对,他停住脚步,回头。

    毕云霄看见,叶润青脸上突然爬满了痛苦的表情,她双手把木盒抱在怀中,直接跪倒在地。军官在安慰着她。

    毕云霄愣住,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跑向她身边。

    久久地,叶润青还跪在地上,仿佛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听不清,所有的人也都看不见了。

    面对着毕云霄的关切,叶润青呆滞地说出了一句话:罗恒牺牲了……

    程嘉树、毕云霄等联大学生正在上课(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西南联大壁报旧照

    剧中联大图书馆内部(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联大图书馆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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