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叶酒会
孟淮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红色酒桌前，粘稠的液体似乎在桌面流动，场面诡谲惊悚。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下，腥甜的味道在四周弥漫。
一身黑衣的招待轻轻挥手，眼前随即多了杯盛放鲜红液体的红酒杯。
“感谢慷慨的伙伴，分享我们醇厚的酒浆、美味的佳肴……”
刚刚自称断肠人的招待，背着身郑重其事地弯腰行礼，对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表示敬意。
似乎有什么听见了他的呼唤。随着他话音落下，酒桌前弥漫开一片血色的薄雾。
“噗通……噗通……”
一声声富有节奏感的震动由脚下传来，连脚掌都随即被节奏同化，开始一并跃动起来。
孟淮静心聆听，终于确定耳边若隐若现的节奏应该是某种大型生物的心跳声。
‘没有听错，我目前的位置，一定距离某种巨兽很近。’
虽然心跳声被某种力量刻意掩盖，但所幸，有赖于他日益敏锐的听力，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联系到刚刚意识昏迷前看到的巨大兽口，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现在所在的地方类似于一个巨型山洞，四周幽邃而又空旷，潮湿黏腻的气息弥漫开来，寒意深入骨髓。
除了眼前近在咫尺的酒桌，以及站在酒桌正前方的招待，其他场景都笼罩在一片血雾中。
“各位尊敬的客人，我很高兴大家来参加今天的酒会，你们可以称呼我断肠人。”
“我想，各位在赶赴酒会之前，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我们的传言。”
年轻高大的招待员头上罩着巨大的帽子，堪堪露出半个鼻子和嘴唇。
第一眼看去，他的下巴弧度精致到几近完美。只是看得久了，却反而变得模糊。
以至于一旦移开视线，就再也无法回忆起他的容貌。
孟淮猜测，那件巨大的兜帽或许是个有特殊能力的物品。
他近些天查阅了不少书刊，获得了一些并不算隐秘的信息，其中有关于特殊物品的传言，但有关于红叶酒会，则只有短短一句话。
即，红叶酒会，是敌非友，勾结诡兽，目的不明，出现时间未知，近年开始活跃。
“断肠人先生，我的确听说过很多关于红叶酒会的传言。”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语音缥缈，使人猜测不准他所在的方位。
“我们都知道红叶酒会有很多可以让人变强的手段，但是我只想问……”
他语气顿了顿，似乎有些哽咽。
“断肠人先生，你们有治愈精神污染的方法吗？”
耳边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我们一直在做尝试，但你们知道的，精神污染只能被控制，无法被治愈，这是常识。”
断肠人的唇角勾勒出温和的笑意，语气淡淡地解释着。
只是孟淮却敏锐的察觉到，这人隐藏在淡然背后，有一股深深的轻蔑和恶意。
“好吧，谢谢你先生，是我痴心妄想了。”
问话的男人声音消沉下去。
“不过……”
“虽然你们的精神污染无法被治愈，但我却有办法，让你们的污染值再也不会上升。”
一语落下，四周突然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似乎在这张酒桌前，无法被窥探的地方，藏着无数个兴奋的客人。
“什么……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可以保证污染值不再升高，那即便无法被治愈，我也不用再担心成为人类公敌了！”
一瞬间群情激奋。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联邦，精神污染是阻碍人类进步的最大障碍。
“各位尊敬的客人，我知道你们为了参加酒会，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为此，我为大家准备了最丰厚的礼物！”
断肠人一动不动，语气却开始变得激昂。
血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淡了，孟淮眼前清晰地呈现出宾主尽欢的景象。
一排不知尽头的狭长酒桌前，排布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客人。
有人像孟淮一样身上带着伪装，将自己最显眼的特征遮盖起来。
也有人满目猩红，像极了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看到了吗？”
年轻的招待漫不经心的开口，姿态高贵。像是在路边施舍乞丐的贵族。
“在你们的眼前，放着一杯红酒，喝干了它，取得属于你们的力量！”
他话音落下，立时便有人经受不住诱惑，伸手抓向了酒杯，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那是个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眼眶凹陷，神情却满是狂热。
看起来像个赌上全部的疯狂赌徒。
其他人则老神在在，一动不动地安心观望，任由其他人为自己试水。
断肠人含笑看着，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在场人的举动。
终于，赌徒喝光了酒杯里的猩红液体。
似乎是因为酒浆太过浓稠，黏连在了杯壁上，他还伸出舌头将酒杯舔了个干净。
没有人在意他狼狈的举动，纷纷瞪大了眼珠观察赌徒的反应。
只见，在众人的注视下，男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肌肉逐渐贲张，将衣服撑开撑破。
“啊！！”
男人的体温还在升高，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抱紧了头颅。
“这……”
在场人纷纷惊讶地站了起来。个个惊疑不定地四下环视，一会儿看看赌徒，一会儿看看断肠人，却没有一人说出抱怨的话来。
想必，有不少人心里暗自庆幸，没有在第一时间喝下红酒。
就在这时，孟淮身边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
“他喝下的是红叶兽的血浆，以人体承载诡兽的能量，痛苦是在所难免的。”
孟淮听言，颇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去。
一个体型纤瘦的年轻女人坐在他身边，脸上戴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
是那个被断肠人评价为，在此次新人中精神抗性最强的女人。
“哦？红叶兽？”
孟淮奇怪地反问。
“对，是红叶兽。”
“这位客人以为，这酒会为什么称为红叶？”女人语气笃定而自信，双眼平视孟淮。
她并没有等待孟淮回答的意思，而是紧接着说道。
“这个名称，不是地点，不是教派标志，仅仅是因为红叶兽。”
“我们现在，就是在它的体内，所谓的酒浆，就是它的鲜血。”
果然……
孟淮的猜测在此时得到了印证。
他上船后看到的巨兽头颅并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被红叶兽一口吞进了肚里，然后来到了这里。脚下若有若无的心跳声，也正是因为红叶兽。
部分疑问得到了解释，但新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孟淮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身边的女人打断了思绪。
“他进化了。”
女人目光严肃，凝神望向赌徒。
只见，刚刚还沉浸在痛苦中生不如死的男人，此时全然变换了模样。
他上身的衣物已然破碎，一块块碎布耷拉在腰上。原本平庸的身材此时变得高大健壮，结实有力的臂膀宛如巨石，壮硕而坚硬。
男人的精神面貌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双目迥然，目光如电。
“嘭！”
他骤然伸出一拳，砸在身前的酒桌上。
那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桌子瞬间凹陷下去，印出一个深深的拳印。
在场人一片哗然。
人们再也不复之前的平静，不约而同地伸手抓起身前的酒杯。
赌徒一夕脱胎换骨，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暴虐的冲动。
他一把掐住一个客人的脖子，手指紧握，将对方一把捏死。
转身端起这人的酒杯，再次将“酒浆”一饮而尽。
客人们瞬间疯做一团，狂乱地逃离，离开前还不忘保护好自己的那份机遇。
“断肠人先生！这人疯了！救命啊！”
有人扯开嗓门喊叫着。
全身黑衣的招待不为所动，像看一群跳梁小丑即兴演出。
施暴的赌徒一步步接近，孟淮看向近在眼前的酒杯，心底隐隐约约响起一个声音。
“喝了它……喝了它……”
他看着杯内猩红的酒浆，越发觉得它色彩鲜艳夺目，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喝了它吧……”
这一声，竟然是从身边传来的。
瘦弱的女人神色依然镇定。她举起自己身前的那一杯液体，象征性地对着孟淮举了举。
面具下的唇抿起，她无奈道：“没想到我们运气这么差，碰上了一个疯子。”
“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安然无恙，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先喝了它。”
说着，她将酒杯举到唇前，秀气的嘴巴微张。
孟淮眯着双眼，静静地看着属于他的杯子。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唯恐他错失了天大的机遇。
“我成功了！”
“天啊！老子觉得现在去考战备军，一定没问题！”
“该死！你别抢我的酒！”
“还给我！”
场中乱作一团，陆陆续续有人喝下酒浆，也不断有人被疯狂掠夺机遇的人杀死。
场面越发危机。
依靠孟淮目前的能力，根本对付不了力量膨胀者的杀机。
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只有喝下酒浆，才可能摆脱危局，甚至一飞冲天。
脑海中的声音越发清晰，不断驱使着孟淮作出决定。
喝了它？
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