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严言见过陛下之后,一连几日无事,日上三竿才睁眼,仿佛要将这前几日连轴转的劳累一并消了一般。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日的修整哪里是因为前些天的精疲力竭,其实是给前世的夜不能寐报仇来的。
严言一入深夜便仿佛囚在梦魇之中一般,日日回想起痛不欲生的往事。直至宫里诵经的声音远远飘来,伴着一下下轻叩的木鱼声,才不自知的舒展了眉头。
严言难得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皇后身边的桂嬷嬷就来了和关阁,说是皇后有请。严言喝完最后一口粥,腾出嘴来答应了。
时间和她想的相差不远,入宫好几日了,皇后也该按捺不住了。
一出和关阁的门,就又看到了暗棕糜子长裙的桂嬷嬷,嬷嬷笑盈盈的行了一礼,先行严言半步带路。
皇后还是和从前一样招人厌烦,叫个人来通报一声不就得了,非要让桂嬷嬷跟看犯人似的盯着人一路,走几步路还要回头冲严言笑笑。
桂嬷嬷引着二人进了正殿,严言远远便看见衣着华贵的皇后撑着头倚在凤塌上,身边宫女见状在皇后耳边低语提醒,缕金五凤步摇随着皇后的睁眼轻轻晃了晃。
严言准备跪下去行礼问安,皇后摆了摆手,命人携了软凳来。
皇后故作责怪的笑道:“自你回宫,本宫日日都叫桂嬷嬷去你宫里寻你,回回都听你那侍女说你还在睡着,今天可算是逮着你了!”
严言实在受不了皇后人来熟的性格,说人来熟都有些收敛,说人来疯还差不多,严言只想赶紧敷衍完了走人,也不答话,只礼貌的笑笑。
“你既入了宫,定是要养在本宫膝下的,本宫有几句话要嘱咐你。”皇后眨了眨眼,高抬的颧骨挤着眼下的肌肉,笑容虚的去戏班子唱戏可能人家都不要。
在严言听来,这段话实际的意思是:本宫看了,你和传闻中一样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包子,本宫这就敲打敲打你!
既然皇后要开始唱戏了,严言只好报以礼貌的微笑帮她按下开关键,“但凭娘娘指点。”
皇后顿时笑逐颜开,将她的孔雀尾巴一下子展开。
“唉,也算不上什么指点,只是你进了宫,定是要养在本宫膝下的,本宫以后就是你的母亲了,虽是与你无血缘上的亲近,但你那宫外的父母能将你送进宫来,那以后可就是外人了。”皇后面上笑颜未改,说最后一句话时特地压重了声音。
一番话听的严言只想骂人,说具体点,她想骂两个人。
一是骂皇后,被权力迷了心智,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二是想骂严思月,就这么几句话竟能吓的她和家里断绝往来。
严言要是能翻白眼,这会儿可能都快要翻上天去,可还是故作惶恐的跪了下来。
“多谢皇后娘娘指点,毓安受教了。”
皇后怔忡了一瞬,她想过严言立马跪倒在她的脚下保证再也不和严家往来,也想过严言骤然暴起,说绝不会忘哺育之恩,她就有理由以大不敬责罚严言,直至她服软。
但她却没想过,严言惶恐的一句话就如此轻轻带过。她也不知严言是真的被吓傻了怕言多必失,还是别的什么。
皇后也不敢真的剖开问清严言的意思,只好淡淡的说:“你记住就好。”
桂嬷嬷身经百战,忙撇开话题对皇后说:“太子殿下应是快要来请安了。”
皇后立刻笑道:“毓安入宫来,还没见过太子吧?”
“是。”严言惜字如金,一点儿不给皇后寒暄的机会。
前些日子朝臣对立储的争议声越来越大,皇帝无奈之下只好且先立长子李桢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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