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她发现自己身着嫁衣时,她魂惊魄惕。可所有人都被买通,一口一个“郡主”将她送上了和亲的路。
严言回想从前的每一件事儿,都好像光着脚走在煤炭上一样灼心。
红雀一边给严言扇着风,一边斟酌的问道:“小姐,咱们还去找大小姐吗?”
严言止住了红雀扇风的手,做了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决定。
“找她干嘛,红雀,我们去前厅。”
红雀全身一震:“小姐要是去了万一被封了郡主可怎么好?夫人说了,这事儿看着光彩,可实则是条步履维艰的路子啊!”
严言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知道难,母亲也知道,严思月自然也是,却只有女配不知道,我倒要看看她的路到底有多难走,能走的她阴暗扭曲。”
红雀理解不了严言的意思,但感受到严言的决绝,倒也不再劝她了。
“拿那件桃红色襟子来。”
红雀替严言系着衣襟上的带子:“小姐近日里略有些瘦了,往日里穿这件桃红襟子哪有这么松垮,不过往日里小姐都穿的素,这桃红襟子上次穿都几年前的事儿…”
严言顿了一瞬,道:“严思月也是偏爱素色,还是分别开来的好,以免他人错认了。”
红雀从常服上取下一个络子,来挂在严言腰间,严言摸着络子的一针一线,思绪万千。
父亲死后,严思月也着人送来一个络子。
那是严言刚开始会打络子时,打的第一个络子。父亲将这个络子视若珍宝,贴身带着。
哪怕是穷途末路,父亲仍将这个络子死死的拽在手里,严言不敢去想,父亲临死前握着络子祈愿她平安的模样。也不敢去想父亲已无还手之力,严思月却还是叫人从父亲的手里拽出了这络子的场面。
她不知道父亲若有在天之灵,要是知道连络子最后也被严思月夺了去,心里该如何可惜。
严言一拿起沾满父亲血迹,已经零散到不成样子的络子,脑海中就浮现出父亲严厉的面容,还有父亲眼里的黯然失色,更多的却是父亲的笑颜。
严言尤记着,那时刚刚学会打络子,打好了第一个络子,却不甚满意,拿着剪子想要将其毁去时。
父亲笑盈盈的跳了出来:“这个络子就给爹爹带着吧,往后言儿的络子肯定都是要打给心爱的男子,哪里还有爹爹的份,这一个就给爹爹可好?”
小小的严言嘟着嘴,奶声奶气的欺负父亲说:“爹爹说的好像也无错,这个便留给爹爹拿着玩罢。”
父亲并没有因为严言的故意挖苦而生气,反而乐不可支的拿着络子跑来跑去给府里的人炫耀,一会儿在阳光下面照照,一会儿摆在花瓶旁边又觉得不好,最后将络子贴身放了起来,这才满意的笑了。
还有那日夜里,严言与李焕定下婚约后,父亲眼里的担忧,深夜醉酒跑来严言的房门外,却迟迟不进,在门外坐了一夜。
严言披衣去寻时,父亲眼里水光隐隐,神色里满是愧疚和不舍。
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究竟在如何的折磨中绝望死去,甚至连死后都没能留有全尸。
无论严思月对严言如何,严言都认了,这世上本就阴差阳错,人心难测。但严家的没落,却是她不曾想到的,父亲这些年也一直挂念着严思月,数次斗胆要求徵昱帝放归严思月,但严思月自己不肯。
严言想着严思月已身在皇后之位,总要给自己留些依靠,所以也不曾担心,可最后唯一能仪仗的娘家却在她的默许下没落。
那时的严言拿着络子不吃不喝坐了三日,最后呕出一口心头血来,眼泪涌出眼眶。
严言解下了腰间的络子:“还是将桌上那玉佩拿来吧,和桃红更搭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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