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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我的身份被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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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当然不像阿黛拉所想的那样。

    那木罕王子的失踪,根本与忽穆烈无关。

    只不过是刚好赶上了忽穆烈离开王城的节点。这才有了谣言滋生的温床。

    忽穆烈回到王城,下了两道汗令。

    一道在明:找寻那木罕王子;

    一道在暗:派巴图去中原——临安天目山的景云观,打探乌兰的境况。

    西漠阿翁“造反”,被杀,接下来的时间里,忽穆烈有许多的大事要做。比如,举起义帜,全面征剿西漠;比如,接收西漠的军火库以及阿翁生前的全部产业;比如,安抚西漠部落的人心,将精壮男子编入行伍……

    诸事干系重大,怠慢不得。

    虽记挂乌兰的安危,却也抽不得身来亲去临安。

    巴图,是乌兰幼年时的好伙伴,与乌兰甚为亲厚,且他这些年颇有长进,武艺高强,已经是帐前数一数二的高手。有他前去,忽穆烈放心。

    话说阿黛拉,等了一夜,没等到父亲儿子平安归来,却等来了大汗亲携蒙哥赤的手进城的刺眼场面。

    接着,西漠阿翁造反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王城。

    大汗整兵,欲收编西漠部落。

    西狼军中,蓄势待发。

    她站在红日下,陡然明白了,昨晚那一夜所有的诡异。巡逻的士卒,那么迫不及待地喊着“阿翁造反”。马棚里,适时燃起的大火。前来报信的所谓“知情人”……

    一张网早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了。

    一夜之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来,她在西狼王城这十多年的风光、耀眼,不过如泡沫一般。用手轻轻一戳,就破了。

    她拼命地跑向王帐。

    她要问忽穆烈,他为什么这样狠。

    爹爹将心都掏给他了,他怎么下得了手?

    那木罕那样可爱善良,敬仰崇拜父汗,视父汗为天,他又怎能不要这个儿子?

    她要听他亲口说一个答案。

    然而,在王帐前,她被侍卫拦下了。

    军师似笑非笑道:“西漠阿翁造反,大汗伤透了心,此刻,怕是没有精力见您。不过,您放心,大汗说了,您嫁入王城十几年,为大汗生育王子,您是孛儿只斤家族的一分子,阿翁的事,不会连累到您,您依然是西狼国尊贵的右帐娘娘。那木罕王子失踪,乃是意外,大汗非常痛心,举国下了汗令,全力寻找,这一点,您也不必担忧。”

    “让我进去!”阿黛拉大喊一声。

    她头发散乱,没有梳妆。嘴唇因心急上火,皲裂,起了皮。看上去,憔悴又疯癫。

    军师向一旁的几个仆妇使了个眼色。

    仆妇将阿黛拉半拉半拖地带走了。

    “右帐娘娘,您需要冷静。”军师颔首道。

    临安,天目山。

    正月里,下了一场雪。

    雪落在景云观,不厚不薄。又松又软的雪地,像一张毯。天目山云蒸雾涌,朦朦胧胧的。

    乌兰踩在雪地上,搬着一摞厚厚的经书。

    姐姐若梨传过信给她,让她这些日子在观里不要轻举妄动,碰到陌生的人不要理睬。官家正在气头上,她需格外小心,以期将来。

    乌兰给姐姐回话,说自己记下了。

    其实,就算姐姐不叮嘱她,她也不准备有什么行动。身份被阿九识破后,她没有一次想过逃离。

    她还记得不久前的那晚,阿九对她的剖心析胆。他说她是他的妻,他要对她坦诚。他对她讲了他的前半生,讲了与若梨的过往。他说余生,他一定会好好对她。

    也正因为这份枕间的温暖,乌兰总觉得她跟阿九之间,情意未熄。

    腹中的孩儿,一日日长大。

    她最近总是做胎梦。梦到蛇。梦到雄鸡。在宫里的时候,老嬷嬷们总说,梦蛇,梦雄鸡,是生男之兆。

    难道真的如悯儿满月之时诵经的那个老道说的那样,她腹中所怀,是皇子吗?

    乌兰摇摇头,她不希望是皇子。她的身份如此敏感,若是皇子,是非便更多了。

    走到檐下,一个低着头穿着道士服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她手中的经书掉在地上。

    那人亦停下脚步,帮她捡。

    “乌兰——”那人压低声音唤道。

    她猛地抬头,看见那人,竟是巴图。

    她本能地对他说了句:“快走,莫要流连此处,危险,危险。”

    巴图道:“为什么?”

    乌兰迅即道:“我的西狼身份,已经被识破了。”

    巴图惊道:“那你岂不是危险?大汗命我来打探一下虚实。没想到,你是真的落了难。”

    乌兰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知道此番让她来景云观,是做饵的。再多盘桓一霎,她都担心皇城司的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快走。巴图。你快走!务必要听我的!这里有很多人在暗中监视我!”

    正说着,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来。

    巴图连忙一闪身,去了。

    乌兰这才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几个逻卒模样的人,很快就出现了。

    幸而巴图消失得快。

    她捡起经书,若无其事地往观中大殿走去。

    那厢,巴图紧急赶回去复命。

    他要如实将乌兰的情况,禀报给大汗。

    忽穆烈得知乌兰的西狼身份被中原皇帝识破,手中的酒杯重重地落在桌案上。

    身份被识破,意味着乌兰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忽穆烈摩挲着老虎灯台,一颗粗粝的心,竟被灯台上热乎乎的灯油烫了个窟窿。

    她不愿跟他回来。

    他却不能不管她。

    这似乎是他的身不由己。

    是长生天给他的宿命。

    他是权衡了一辈子利弊的人,可在乌兰身上,他拿什么去权衡呢?他连细思的罅隙都没有。自两年半前的月牙泉边开始,乌兰像火红的落日消逝在他眼前,他一直都是一个失去者。

    他决定,拿上次中原百般想讨回的六百里土地,把乌兰换回来。

    冲着六百里土地,想来中原人不会伤害她的。

    另则,他也想让乌兰知道,阿布是真的想接她回家。土地是阿布一寸一寸打下来的,但阿布可以为了她的安全,还回去。

    这个决定,在王帐中刮起一股旋风。

    本来,诸人有疑惑。可忽穆烈说,此举,是为了西狼颜面,若萨仁公主不明不白地死在中原,那么,四海九州,其他邦国知道了,将会是西狼的耻辱。

    蒙哥赤第一个站出来,拥护忽穆烈的决定。他说,父汗所虑极是,西狼勇士有弯刀、有烈马,怎么会连一个小女子都保护不了?还回六百里土地,或可麻痹中原,以退为进,将来,西狼要的,何止六百里?数千里江山,也尽在父汗手中。

    一个,是一言九鼎的大汗。

    一个,是声势日涨的王子。

    如此,众人都不再说什么。

    晚间,大阏氏来到王帐。

    忽穆烈的寒疾发作了,靠在火盆边,读着一卷兵书。

    大阏氏静静地走到他身后,为他按着头。

    “有件事,妾身此前一直想不明白,今日,似乎想明白了。”大阏氏温声道。

    忽穆烈继续看兵书,没有答话。

    大阏氏道:“大汗恐怕不止是将乌兰当作养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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