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有迹可循
曲乐与祁煌擦肩而过,径直走向隋唐。
隋唐将手揣进兜里想再拿根烟,但猛然想起来,这里是医院,而且他的烟在车上已经抽完了。
“你打了药没事吧?”
隋唐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已经因为大量吸烟而变得沙哑。
“一管而已,没大碍。”
曲乐的声音仍旧冷静,但那双狐狸眼微微泛着红,像是刚哭过。
隋唐抬起低垂着的头,注视向曲乐,“辛苦你了。”
“呵……”曲乐似是被逗乐了一般,鼻息哼出轻笑,“这点小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隋唐漠然:“本来有唐哥在,不应该让你冒这种险。”
隋唐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透露出别样的心疼,那是一种对至亲兄妹会有的心疼。
曲乐倒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戏谑地搭上隋唐的肩膀,“怎么?你和我哥的托孤游戏还没玩够呢?”
隋唐抬手狠弹了一下曲乐的脑袋瓜。
“开什么玩笑,有你唐哥我活着一天,你就一辈子都是我妹妹。”
那力道重得曲乐后撤一步,双手捂起头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和我哥真是一天使不完的牛劲。”
隋唐收回戏谑的态度,定睛看向病房。
那一片白色的围布,能将病房里所有的图像都掩盖。
但盖得住人的眼,盖不住人的心。
二人就这样站在病房门外,寂寂无言。
半小时后,江栾从病理监护室侧面走出,神情凝重。
他走到曲乐、隋唐面前,拧着眉摇了摇头,“当家情况不太好。”
“白曜在他身上放的药太多了,暂时只能测算出其中几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还有他们特殊研制出来对付当家的。”
隋唐听罢,抬起脚愤懑地踹在医院的墙壁上,那一脚力道之大,震颤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盘旋了许久。
“白曜果然是知道了什么。”
曲乐睑下眼睛,长吸一口气,“他能活下来吗?”
“能。”
江栾没有半字多言,直截了当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知道,解释也好、说明也罢,不如这一个字来得让他们心安。
隋唐听到江栾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他脚跟蹬起,从靠着的墙壁上起来,郑重地拍了拍江栾的肩。
“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陆浅再度睁开眼,仍旧是黑夜。
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
她身上的伤口都被规规整整包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陆浅向窗外看去,眼前的夜色,同她晕倒之前的夜色骤然重合了。
这一切就好像梦一样。
但她知道这不是梦。
她肩膀上的伤口还在丝丝地泛着疼,身上的青紫也提醒着她。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
入夜的霍夫曼医院中零星开着几盏灯。
有仪器的声音在静谧的走廊中回响。
医护的数量也少得可怜,昨晚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陆浅凭着她不太靠谱的记忆,摸索着墙壁,在偌大的医院里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她猛然间想起了第一天和程翊遇见的那天晚上。
她也是跌跌撞撞地在漆黑的蘅襄馆里走,莫名其妙就走到了程翊的房间。
算起来好像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怎么感觉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足够让她爱上程翊。
她认路一直不算厉害,但她记得那天晚上,程翊房间里散发的暖黄色的光亮,就像指引她的明灯。
似乎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陆浅一边寻找,一边磕磕绊绊地询问着她能看见的所有人。
但真正走到程翊病房门前的那一刻,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迟疑。
她害怕看到程翊奄奄一息的模样。
但她的脚步并没有听从她怯懦的心。
陆浅径直走向病房,房门紧锁着,她只能透过小窗向里看。
程翊正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好几台精密仪器,数不清的管子。
他的脸上疲态尽显,平日里冷峻桀骜的眉眼现在虚弱又无力。
陆浅光是看上那么一眼,心都抽得疼。
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堵死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就这么透过小窗,呆愣愣地看着。
一连串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正朝着陆浅逐渐逼近。
“唐哥,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他?”
陆浅听到了愈发逼近她身后的脚步,却连头也没回,她猜得到是谁。
“他体内的药物太多了,x抑制剂江栾用了以前五倍不止的量。”
隋唐磕掉手里半燃着的香烟,操着沙哑的嗓音开口。
“等到他体内药物彻底清除,大概要七八天。”
“这段时间内他随时都可能醒来,醒来的他极大概率会处在发狂状态,所以你暂时还不能进去看他。”
陆浅听闻,纤指紧贴在病房门上,狠狠地抠进手心。
隋唐看着面前颤抖着的柔弱身影,心尖划过一丝不舍。
“走吧,我陪你去露台坐一会。”
露台离程翊的病房并不远,陆浅却觉得这一路漫长得要命。
她总是控制不住想回头看看那扇房门。
期盼能从里面传出一些声音,但可惜没有。
那房间如死水般安静。
隋唐早在露台的桌台上备好了酒,似乎就是在等待着陆浅的到来。
“想问什么?”
隋唐散漫地靠在桌台边上,重新点起了没抽完的那支烟。
陆浅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程翊为什么会发狂?”
隋唐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口鼻腔中游荡一圈,又从口中逸散出去。
他拢了拢脑后的长发,没有直接回答:“在程翊发狂的时候,他的眼球是不是几乎全部变成金色?”
陆浅听到隋唐的问话,头皮麻了一下,迟疑地点点头。
隋唐从怀中掏出程翊的血检报告,递到陆浅面前。
“我们将程翊被药物干扰后发狂的状态称为‘发病’,当他发病的时候,必须注射江栾研制的x号抑制剂,否则就会一直保持高度亢奋,直到死去。”
“这是神经药物实验在他身上留下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