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盾牌会议室
“这是我们在克尔的几个据点之一,”田知平解释说,“它离其他据点最远,也最偏僻,之前都没怎么动用过,我向组织申请了用来临时安置你们。放心,郑僵他们在这周围的布线很少,你们是安全的。”
“那我们要在这里留多久?”杨靖然问。
田知平偏过头去,一口浊气从心底里吐出来,似乎是憋了很久,无奈又无能。
“我不知道。”他干巴巴地回答道。
“明白了。”杨靖然点点头。
田知平猛地回过头来,突然近距离地对上了杨靖然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她头一次发现他眼眶里也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焦虑,总之有些骇人。他的语调都跟着一变,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冷漠到近乎威胁地说:
“你最好不要打着自己跑出去的主意。为了救你们,我们牺牲了太多……你不要让我们的努力白白浪费。”
杨靖然沉默地回视着他,单手抵在他心口的位置,用了些力气将他推开。
田知平显然是读懂了她的意思,他不退反进,又拽住了杨靖然的衣领:“你要自己出去送死,我也不拦着,你现在就可以走。但是别想着带走喻漓,他是我们的人。”
“是谁的人不由你说了算。”杨靖然轻轻巧巧地拨开他的手,“你如果现在要赶我出去,完全可以,但是我要提醒你,我不像你们那些闷葫芦一样,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田知平瞪了她一会,最后还是没再纠缠。他转身继续往上走去,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更加疲惫了,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哑:“跟上来。”
直到推开楼顶的门之前,他们都以为平分派的这一据点是个简陋的原始小楼,跟周边那些城市下等居民临时凑住的地方相同。因此,在田知平推开顶楼那扇不起眼的门后,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仍然神智不清的秦戈。
从门与地面的交缝开始,一道道泛着浅黄色光芒的细线铺散开去,勾勒出地砖的形状,地面原本的材质被完全遮盖了,连同着四面墙壁、天花板一道,被这些光线组成的矩阵环绕其中。当他们踏进这个空间的时候,前方立刻垂直地升起了几道光线,很快凝聚成一把椅子,来到秦戈跟前。
杨靖然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一瞬间有些神游,说起话来也有点发怔:“这不是上游社会的技术吗?我之前听说过。”
“你以为我们很穷吗?”田知平问。
杨靖然用眼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好吧,”田知平承认,“我们是很穷,但即使是用指甲去泥地里挖,也要挖出一些废铜烂铁,来铸成一面盾牌。这样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这整栋楼都被重新改造过了,一般的重武器很难轰开,如果新和派想要它消失,恐怕得闹出不小的动静。”
“你刚才说这只是一个没用过几次的据点。”杨靖然狐疑地说。
“没错,我们确实没有用过几次,”田知平眉间的神色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因为这是我们在太平洋β区的最后要塞,是在最危急的时刻才会启动的会议室。我们上一次启动它,应该是在一年之前了,当时的形势还没有变成这样。
现在看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小打小闹。之后启用它的频率应该会增加很多吧……我也不清楚,毕竟我还没有到那个级别。”
他轻轻带上门,看着黄色光线将原本的入口覆盖,转头朝着这三位被营救的囚徒说:“欢迎来到‘盾牌会议室’。”
杨靖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那扇门缓缓关闭,克制住了自己夺门而出的冲动。她突然很想连线沈文侃,问一问对方,刚才分别时那个没有说出口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但她知道沈文侃早已脱离了可以连接频道的范围,于是重又正了神色,问道:“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我不觉得我们有那么重要。万一把地址泄露出去怎么办?万一牵连了你们怎么办?”
“你们比你们想象得更加重要。”田知平想也不想地说。
“原因呢?”
“我之前也很怀疑这一点,但是现在却有点相信了,如果我的猜测准确的话……”他指着还坐在光椅上与眩晕感对抗的秦戈,一字一句道:
“我怀疑他根本不是人类。”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喻漓和杨靖然就同时瞪大了双眼,异口同声地喊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郑僵面色不善地迎接了他今天的新访客,对方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像是刚刚去海边度了个假,从克尔市厅大门口一路招摇进来,对左边抛一个微笑,又向右边点一点头,精准地在“有风度”和“过分不严肃”之间寻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相比这个市厅当下那位时刻伴着脸、不苟言笑的主人,他可谓是赚足了好感。
而对于郑僵来说,此人在他心中的友好程度几天以来已经连连跌破了阙值。
然而这位最近在克尔招摇过市的谢崇山,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淡。他礼貌地开启了话题:“我刚才从前面进来,好像看到你们市厅顶上吊着一只黄鼠狼。”
“这是我的吉祥物。”郑僵语气不善地答道。
“真有意思。”谢崇山夸赞道,“是真的还是仿生的呢?”
“如假包换。”郑僵说着,语气间难免夹杂了一点得意。
“了不起。”谢崇山轻轻鼓掌。
郑僵一时间分不清他是讽刺还是真心夸奖,只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谢谢”。
嘘寒问暖环节过后,谢崇山顿时收起了方才那副悠闲散漫的表情,他推了一下眼镜,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你找到他们在哪里了吗?”
“与你何干?”郑僵说。
“不要闹脾气。”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上下级,居然还能被这样教育,郑僵的脸色更难看了,“管好你自己的事。”
“这是我们共同的事。”谢崇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