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束手无策
“怎么走？”杨靖然绝望地说，“你带了降落伞吗？”
“你可以把我做成人皮降落伞。”沈文侃诚挚地提议道，“如果技巧过关的话，三刀就够了。”
“闭嘴。”杨靖然更狠地攥了一把他的头发，引得他低声哀嚎。
方才一直闭嘴的唐鹤扬简直像是见到了一群外星生物，忍不住开口：“你们图游玩家平时就这么处理问题的吗？”
“平时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沈文侃严正声明，“见谅。”
“目前只有一种办法，”秦戈说，“我们一个人抓住上一个人的脚踝，连成一个人梯，从这个豁口里荡下去，然后尽力甩到建筑边缘上抓住。”
“然后呢？”杨靖然向下看了一眼，浑身一个激灵，“这下面什么也看不见，照明系统全坏了？”
“先抓住第一步再说，下面见机行事吧。”秦戈说。
这等于是叫他们五个人一起，在黑布隆冬、四壁都在往旁边开裂的筒子井里，玩一个叫做“极速迫降之看你能不能抓住”的游戏。
“这还不如人皮降落伞，”沈文侃说，“赶紧动手，能跑一个是一个。”
“不行，”喻漓抗议道，“听它说完！”
“你有完没完了！”秦戈吼道。眼前的少年简直不可理喻到陌生，他在这一瞬间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去拨开那人额前的碎发，再确认一遍这不是另一个人工智能。
喻漓却显得异常平静，可能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对当下的处境已经绝望，他看起来丝毫没有求生的意志，全副心神都在那个将到尾声的童话故事里。
……椰子在东方大陆上登陆的第三天，终于遇见了另一位旅行者。此刻它已经干枯、黑黢，浑身布满裂纹，几乎认不出是一只椰子了。旅行者却将它捡起来，允诺可以带他前往远方，又允诺给他一个全新的模样……
椰子又重新变得饱满，鲜甜的汁水流经每一个细胞，生命在原本荒芜的土地上重又舒展。他健硕地翻滚过一片片金灿的沙滩，不知疲惫地追逐着太阳。
海鸥来恭喜他，贝壳来恭喜他，闻风而来的旅人们都恭喜他。他们说，椰子，幸好你当时漂泊过海，感谢你在那一刻的勇敢与坚决吧。椰子却说，如果他手中有笔，故事绝不会这样书写。
“你们看得到我的躯壳，却听不到我的心跳。”他说，“你们见到我在微笑，却不知道内心是怎样的惶惑、孤独、怒火中烧。我不会认命，我终要将笔夺回，等到那时，我要看到这梦境的粉碎。”
说完最后一句话，人工智能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天谢地。”杨靖然说。
他嘴角的笑容一秒一变，开口越开越大，很快，裂纹弥漫到脸颊上，接着是太阳穴、头顶，浑身的关节嘎吱作响，锈迹从脖子向下弥漫开，就像时间凝滞了几百年，然后一瞬间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人工智能化成了碎片。碎片中飞出一枚闪光的芯片，在空中划出一条晶亮的弧线，径直飞向秦戈。
秦戈下意识地一把攥住芯片，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头顶传来了直升机打桨的声音。救援人员在通讯频道和空气中同时朝他们呼叫：“请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到了！”
虚拟空间内的会议室里，安静得如同在太空悬浮。章久心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已经接近两个小时。
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下线，他们不敢问也不敢猜，更不敢私自下线，只能陪着枯坐。山雨欲来的气氛在发酵。
郑僵已经将手心的纹路分析了一千八百次，从他一岁时摔的那一跤，到八十岁时可能在河边上遇到的一场烟雾袭击，桩桩件件都盘算过一遍。正当他准备胆大包天地数章久心头顶的皱纹数量时，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寂静。
谢崇山上线了。
章久心定格了两个小时的姿态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用眼神示意谢崇山说一说情况。
谢崇山毫不遮掩，开门见山：“宇宙教教堂炸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改变，细碎的交谈声一下子沸腾起来，章久心敲了两下桌子：“继续说，你的人还好吗？”
“他们没事，”谢崇山说，“因为疏散及时，教徒都及时离开了。事实上，在爆炸发生之前，教堂里就起了一阵骚乱，教徒们也是这个时候撤离的。根据我内线的汇报，这场骚乱来自于图灵游戏的玩家。”
“他们应该是得到了这次事件的‘钥匙’。”章久心说。
“可以这么说，”谢崇山点头，“爆炸发生的时候，大部分玩家也因为之前的冲突而撤离了。整个教堂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包括宇宙教的两名智者，还有四个玩家。”
“为什么还有玩家没有撤离？”章久心拧着眉头。
“我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方式非常诡异，无法预测。”
“事故伤亡率怎么样？”
“救护机到得很快，那几个人都在钟楼顶上，救起来的时候毫发无伤，但是宇宙教在沃格市的先知吴客死了。”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谢崇山一挥手，秦戈一行人的照片凭空出现在了会议桌上方。他将喻漓和秦戈两人的照片放大，平静地陈述了一番二人的“丰功伟绩”，听得郑僵瞠目结舌。
“所以这两个人在哪里？剩下两个又是干嘛的？这个喻漓既然跟火灾有关系，为什么还不下令缉捕他？”他指着秦戈的照片问道。
“缉捕令已经批发，最迟两小时后就能上新闻。”谢崇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挑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这几天来，图灵游戏已经给沃格市、给整个太平洋β区带来了难以计数的灾难和恐慌。我们对此完全束手无策，既无法预知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也难以对已经造成的影响进行追责。
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我们的声誉，影响民众对我们的信任度。所以我要求，加快关于126号条例的讨论，在必要的时候，开启紧急条例投票，对图灵游戏玩家进行标记、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