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只有他
仔细想来,卫承对她的情意其实是很明显的,只是她总是装傻,又加上总找别的理由去忽视这种最直接的可能性,还有她对自己身份掩藏的无端自信,也不想信昭平侯是断袖这样的传言。
从一开始,卫承就没有害过她,甚至一直在帮她。
她利用了卫承去做她和韩晏的后盾,去揭穿公主的罪行,随后他没有报复,反而给了她诸多保护,无论是在刑部大牢,在被追杀时,还是在动荡即将开始前,直到他离开帝京。
欠了他的人情,似乎比想象的多很多。
只是,她向来拎得清,把周围的人考虑的一清二楚,却惟独没有算上他,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更不曾思考她到底是不是亏欠了他。
为何只有他?
谢姝下意识的拧紧了眉头。
卫承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撇了嘴角,那个平日的笑又浮现。
“早知道就再扣齐悦几天了,可以让他过来给你把把脉。”
谢姝还在纠结刚刚的问题,听了这句话,尤其是齐悦的名字,难得的怔了一下。
“你若是不介意,我喊十七进来了,反正他早就知道了你是女子。”
“为何要把脉?”谢姝总算跟上了思路,“不对,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侯府来求救的时候,是十七给你了一碗安神汤之后才诊的脉。”
谢姝眉头一跳,“给我下迷魂药?”
“安神汤。”卫承语气平和的重复了一句。
若是没有卫承的同意,云十七敢把她弄晕?谢姝暗自咬了咬牙,原来身份就是这么暴露的,可当时她的情况却是比较严重,云十七和卫承也是为了她好,她如今也不好说什么。
“你的身体现在如何了?”卫承放下了茶盏,认真的看着谢姝,“让十七进来看看吧。”
“侯爷别忘了,我可是有一个厉害的嫂嫂。”谢姝摇了摇头,拒绝了之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所以侯爷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么?”
卫承干脆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那也对不上啊?谢姝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之前卫承对她的那些示好又是怎么回事?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卫承直视着她的眼睛开口说道:“在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之前,我真的认为自己是个断袖。”
谢姝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我自小就在军营里长大,很少接触到女人,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癖好,直到遇见了你。”卫承轻笑了一下,“当我渐渐发现对你的心思时,我不齿过,挣扎过,想着与你划清界限,或者是寻一个样貌与你相似的女人,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看着眼前这个人将自己的心事慢慢剖开,谢姝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感,她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年少有成,高傲自负的侯爷,他什么样的美人才女没有见过,怎么会对自己有了这么深的感情?
“我做事一贯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很少与我自己为敌,当我认清对你的心意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我也就坦然接受了,哪怕世俗不允许,若是能默默陪你过这一辈子,每日能在朝中相见,哪怕是政敌,只要能护着你,看着你平安,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语气很平和,谢姝却觉得连他的叹息都带着如海一般的深情,劈头盖脸的向她砸了下来,让她呼吸一滞。
“当发现了你的身份的时候,我又后怕又开心,后怕你当时躲不过禹七的那一箭,怕你没有来侯府求救,开心的便是既然你来了这侯府,我便要保住你,你是女子,我们之间就没有世俗的隔阂,我可以期待你身披霞冠,风风光光的嫁到侯府的那一天。”
“侯爷……”
谢姝只觉得他的目光炙热,让她坐立难安,刚想要开口却被打断。
“谢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一句话,将谢姝已经到嘴边的话统统压了下去,她的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的人英俊的过分的脸,那张脸上是难得的庄重表情,还有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期待和害怕。
他不该这样的,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姝心里的感动已经被这个念头淹没了下去,印象中,卫承很少说这么多话,哪怕是在损人的时候,他也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仿佛是将脆弱的一面完全展露了出来,一旦她拒绝,那双眼睛里就会立刻浮现出伤心。
“在我心中,昭平侯卫凌均风光无限,强大自信,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脾气却永远令人捉摸不定。”谢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说道,“我有的时候总是在想,这个卫侯爷年纪比我小上一些,手段倒是比我厉害的多,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在朝谋略,这样一个天生的将才,在帝京中爱慕你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侯爷为何会高看我一眼?”
卫承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却也没有心急,他听了谢姝的话却突然笑了一下,平日里的尊荣感又回来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谢姝挑了挑眉。
“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问这种问题。”
这种问题?谢姝心下疑惑,这不是很正常的问题么?
“你聪慧绝顶又性子谨慎,这天下有你破不了的案子么?这朝中有反感你的人么?就凭这两点,你还需要不自信什么?”
虽说他这话说的有点夸大,不过谢姝确实被噎了一下。
“就算你有千般不好,我喜欢就是喜欢,哪怕别人比你强上万分,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需要理由么?”
谢姝听了这句话,反倒心里觉得舒服了许多,这才是平日里卫承的样子,久违的熟悉感再次回来,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在昨日。
明明平日里的卫承阴晴不定,嘴毒心狠,可看到他这个样子,谢姝就是说不出来的高兴,让她自己都心慌诧异的欣慰。
“我能做好一个朝臣,却不一定能做好一个侯爵夫人。”
“你不需要做好。”卫承毫不在意的回答,“你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哪里有这么容易?”谢姝斜眼反驳道,“侯爵夫人是这么好当的?打理内院,外出交际,时不时的还要进宫请安,若是别人给你塞来什么小妾,我还得拿出正房的宽容姿态,善待小妾让她帮你延绵后嗣,我做男人自由自在惯了,何苦放着大好的河山不去赏玩,非要到侯府给自己找气受?”
谢姝没来没想说这么多,没想到越讲越停不下来,等她说完了卫承已经有点发愣的看着她。
也对,眼前这个人年纪尚轻,又没有高堂在座,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事情定是没有打算过的。
“没想到……”
卫承站起身来,盯着谢姝,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他靠近一步,谢姝就后退一步,直到她的脚跟抵到了角落的一个花瓶,她刚想要侧身闪开,却被卫承一把拉进了怀中,抱了个满怀。
他衣领上淡淡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谢姝的身子瞬间僵硬。
“没想到你都把我们日后的生活考虑的这么远了。”
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欢喜,随着他的气息灌入她的耳中,谢姝不禁感到颈边一阵酥麻,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
等反映过来,又觉得他的话好气又好笑,手撑在他胸前将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果不其然看到他脸上的喜悦和一点坏笑。
“你还小,还不知道这背后沉重的意义……”
她企图耐心的讲道理,却被他皱眉打断。
“我不小,像我这个年纪的当爹的不是很常见么?”
也是,谢姝咬了咬牙,挤出了一个笑,“我老了,我的年纪在京中已经是徐娘半老,又比你大上三岁……”
“大三岁又怎么样?”卫承一脸的不同意,“就算你大我三十岁,本侯爷也照样娶得。”
谢姝哭笑不得,“我身体不好,又有旧疾,怕是生不了孩子……”
“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我要你。”
她伶牙俐齿,但他丝毫不落下乘,每句话都成功的将谢姝堵了回去。
“我这没有公婆需要你侍候,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想交际就去交际,不想交际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不想进宫就称病,陛下也不会责怪你我。”卫承一手揽着谢姝的腰,一手慢慢的顺着她的头发,神色不太正经,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条理清晰认认真真,“至于小妾孩子什么的,我知道你多疑,我说出来的保证你也不会信,我只能说若是哪日你在侯府过的不开心了,你可以随时离开。”
谢姝听的云里雾里,前面的还情深款款,怎么最后一句变了味了?
“我想走就走?你也不再找我?”
听着虽然怪,但不把她强行困在一个地方也是对她的尊重。
“我会天南海北的找你,找到你把你哄回来。”
谢姝挑着眉看着他,等他的下一句。
“不过我是不会让你不开心的,因为你离开我,是我能想到对我最大的惩罚,我不会让这一天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