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韩愈的中秋感怀与仕途忧思

    原文：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

    沙平水息声影绝，一杯相属君当歌。

    君歌声酸辞且苦，不能听终泪如雨。

    洞庭连天九疑高，蛟龙出没猩鼯号。

    十生九死到官所，幽居默默如藏逃。

    下床畏蛇食畏药，海气湿蛰熏腥臊。

    昨者州前捶大鼓，嗣皇继圣登夔皋。

    赦书一日行万里，罪从大辟皆除死。

    迁者追回流者还，涤瑕荡垢清朝班。

    州家申名使家抑，坎轲只得移荆蛮。

    判司卑官不堪说，未免捶楚尘埃间。

    同时辈流多上道，天路幽险难追攀。

    君歌且休听我歌，我歌今与君殊科。

    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

    有酒不饮奈明何。

    赏析：

    一、原文释义：

    薄云四处轻轻舒卷，天空澄澈无银河的踪影，清风徐徐吹拂，澄澈的夜空里，月光如水波般悠然舒展。沙滩平坦，水流安静，声音和影子都悄然消失不见，举起这一杯酒相劝，您应当纵情高歌。您的歌声酸楚，歌词苦涩，我无法听至终了，眼泪如雨水般纷纷落下。洞庭湖广阔无边与天相连，九疑山高耸入云，蛟龙在水中出没翻腾，猩猩鼯鼠在山林中凄厉号叫。历经无数次的生死磨难才到达这偏远的任所，默默地幽居着，如同躲藏逃避一般。下床害怕有蛇潜伏，吃饭担心有毒药混入，海风潮湿，蛰虫爬行，四处散发着腥臊难闻的气息。昨天州府前敲起激昂的大鼓，新皇继位，选拔贤臣登上高位。赦书一日之间疾行万里，被判死刑的都得以免除死罪。被贬谪的被紧急召回，流放的也得以归还，清除污垢，整顿朝廷的官员班列。州里申报名字，却被使官压制，坎坷艰难，最终只得迁移到荆蛮这偏远之地。判官这样卑微的官职，实在难以言说，不免遭受鞭打，在尘埃中艰难奔走。同时的同辈大多踏上光明的仕途，通往朝廷的道路幽深艰险，难以追赶。您暂且停下歌声，听我来唱，我的歌和您的有所不同。一年之中，今晚的明月最为皎洁明亮，人生是由命运决定的，并非由他人摆布。有酒不饮，如何对得起这明亮美好的月光？

    二、诗篇背景：

    此诗作于唐贞元二十一年（805 年）中秋之夜，当时韩愈与张署因触怒权贵而一同被贬。在这中秋佳节，本该是团圆欢乐之时，他们却身处异乡，前途未卜，面对明月，感慨万千，遂作此诗，借景抒情，抒发心中的愤懑与无奈。

    三、赏析分享：

    1 中秋夜景的描绘：“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诗人以简洁而优美、细腻而传神的笔触描绘出中秋之夜那清朗澄澈的天空。薄云轻轻卷舒，如轻纱般缥缈，为夜空增添了几分灵动与柔美。“天无河”一词，更凸显了天空的明净高远，让人视野开阔，心旷神怡。清风徐徐吹拂，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世间万物，带来丝丝凉意。而“月舒波”则将月光比作水波，那柔和的光芒如水波般悠然流淌，给人以宁静、祥和而又美好的感受，为下文的情感抒发营造了优美的氛围。

    2 歌声中的愁苦：“君歌声酸辞且苦，不能听终泪如雨”，通过对张署歌声的生动描绘，极为直接且深刻地展现出他内心那无尽的酸楚和深沉的痛苦。“声酸”形象地描绘出歌声的悲怆，“辞苦”则揭示了歌词中所蕴含的艰难困苦。这种愁苦不仅感染了诗人，更使诗人泪如雨下，淋漓尽致地传达出两人同处困境时的悲愤与无奈，让读者仿佛能听到那凄楚的歌声，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沉重。

    3 险恶环境的描写：“洞庭连天九疑高，蛟龙出没猩鼯号。下床畏蛇食畏药，海气湿蛰熏腥臊”，诗人以其生动逼真、极具感染力的描写，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极为恶劣的贬所环境图。“洞庭连天”“九疑高”凸显了地域的偏远与广阔，给人一种孤寂和渺小之感。“蛟龙出没”“猩鼯号”则通过对凶猛野兽的描述，营造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让人心惊胆战。而“下床畏蛇”“食畏药”“海气湿蛰”“熏腥臊”等细节，从生活的各个方面描绘出环境的险恶和不适，让人切实感受到他们生存的艰难与困苦，进一步烘托出他们命运的坎坷和内心的痛苦。

    4 仕途波折的叙述：“昨者州前捶大鼓，嗣皇继圣登夔皋。赦书一日行万里，罪从大辟皆除死。迁者追回流者还，涤瑕荡垢清朝班。州家申名使家抑，坎轲只得移荆蛮”，诗人在此处详细而有序地叙述了朝廷的政治风云变幻以及他们在仕途上的曲折起伏。先是描述了新皇继位时的希望曙光，赦书的下达带来了赦免和转机，让人心中燃起希望。然而，随后的“州家申名使家抑”却又将他们打入谷底，展现了希望与失望的急剧转变，充满了无奈和感慨。这种叙述不仅让我们了解到他们命运多舛的外在原因，更深刻地反映了官场的复杂和无常。

    5 自我宽慰的表达：“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和挫折后，诗人以一种看似豁达洒脱的态度进行自我宽慰。“一年明月今宵多”，强调了今晚明月的独特与美好，似乎在暗示此刻的珍贵和难得。而“人生由命非由他”，看似是对命运的无奈接受，实则蕴含着对命运不公的不甘和对未来的迷茫。最后“有酒不饮奈明何”，则以一种近乎放纵的姿态呼吁饮酒作乐，然而在这看似豪放的背后，却是深深的痛苦和无奈，让人感受到一种欲哭无泪、欲诉无声的悲哀。

    四、深度思考：

    1 命运与抗争：诗中展现了诗人和友人在仕途困境中的无奈，但在无奈之中，他们也并非完全放弃了抗争。命运的不公虽然强大，但个人的意志和努力也并非毫无作用。在面对困境时，我们需要有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精神，通过不断的努力和积累，或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命运的走向。同时，我们也要学会在命运的洪流中保持平衡，既不盲目冲动地与命运对抗，也不轻易地屈服和顺从，而是以智慧和勇气去寻找突破的机会。

    2 环境与心态：诗人描绘的贬所环境极其恶劣，然而，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心态的调整和坚守显得尤为重要。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我们要学会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从困境中发现希望和机遇。坚定的信念和理想能够成为我们内心的支柱，使我们不被外界的艰难所动摇。同时，我们也要善于从挫折中汲取力量，将其转化为磨练意志的砥砺石，从而在困境中不断成长和进步。

    3 友情的力量：韩愈与张署在困境中的相互倾诉和慰藉，体现了友情的珍贵。真正的友情在人生低谷时，能够给予我们温暖的陪伴和坚定的支持，让我们感受到心灵的依靠，不再孤独和无助。在现代社会，我们应当珍惜身边的真挚友情，用心去培育和维护，使其成为我们人生道路上的强大精神支柱，共同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4 社会与个人：诗中朝廷的政治变化深刻影响了诗人的命运，这让我们意识到个人在社会大环境中往往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然而，社会也应当建立公平、公正、包容的机制，为个人提供平等的发展机会和空间，充分发挥每个人的潜力和价值。而个人在适应社会规则的同时，要坚守道德底线和价值追求，积极为社会的进步贡献力量，实现自我价值与社会发展的有机统一。

    五、考点荟萃：

    1 情景交融的手法：深入细致、抽丝剥茧般地分析诗人如何巧妙地通过中秋夜景的优美描绘来烘托出内心的愁苦与无奈。探讨景与情之间那微妙而紧密的联系和相互作用，如薄云、清风、明月等自然景象如何与诗人的情感起伏相互呼应，相互映衬，增强诗歌的艺术感染力和情感表达的深度。

    2 对比与衬托：精心研究、全面剖析诗中过去与现在、希望与失望、朝廷的繁华与个人的落魄等多方面的对比和衬托手法。思考这些手法如何像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诗歌的核心，深刻地揭示出社会的黑暗与不公，以及诗人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从而突出诗歌的主题和情感。

    3 诗歌的结构布局：条分缕析、层层深入地剖析诗歌从写景营造氛围到叙事叙述经历、再到抒情表达感慨的层次安排。研究其结构的合理性和连贯性，如诗歌如何以景为引，以事为据，以情为终，逐步深入地引导读者的情感，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自然而然地产生共鸣，感受到诗人情感的变化和升华。

    4 诗歌的文化内涵：全面深入、细致入微地挖掘诗歌所反映的唐代政治文化、贬谪文化以及中秋节日文化等丰富的内涵。思考这些文化元素在当时社会背景下所具有的独特意义和价值，如唐代的政治体制如何影响了文人的命运，贬谪文化背后所蕴含的文人的坚守与抗争，中秋节日在诗歌中所承载的团圆与思念之情，以及这些文化元素如何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诗歌深厚的文化底蕴。

    5 诗歌的现实启示：高瞻远瞩、结合实际地思考这首诗对于当今社会中人们在面对挫折、困境、人际关系以及社会环境等方面所具有的深刻启示和借鉴价值。探讨在现代社会的快节奏和高压力下，我们如何从诗歌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积极的态度应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实现个人的成长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