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膳堂前，桃花开得正盛。
身着天水青弟子服的修士在粉雾之中行走，倘若忽略他们口中讨论的内容的话，实在颇有仙家子弟的风范。
“还是红烧羊肉吧，那个下饭。”
“你怎么就吃不够那个玩意呢，今儿特地请厨修，自然要整点精贵的，要我说膳堂的赵师叔做的光明虾炙和白龙极好。”
姚晃驳了藏寻的提议，又转头问白榆。
“春日里时令小菜最好，再问问赵师叔今日可有什么新鲜兽肉看着做一份。”
她话还没说完，就远远见到一粉衫女子站在膳堂门口。
“你看什么呢？”姚晃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细长的眼中精光一闪。
“那不是姜白珑吗？”
白榆轻笑，“看着是。”
三人越过姜白珑进了膳堂，点了菜坐下不久就听得一旁的桌上传来极其熟悉的人声。
“你说今日那个病秧子爬完天梯之后就吐血了？”
“可不是，你不知道，当时那脸儿白得就跟快死了一样。”
“要我说他就是心气儿太高，身子骨那般弱还要争什么第一，当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话刚说完，藏寻的拳头重重砸上了桌子，那几人都看了过来。
正是姜白珑、姜白彦和几个新弟子。
“哟，怎么着，又没说你，傻大个儿！”
白榆背对着那几人，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嘿，你瞪我干什么，我说错了？他白榆日日靠着喝药续命，住的院子里每日都有那古怪味道，考核的时候吐血的人不是他？”
“有本事瞪我们不如劝劝你那个病秧子朋友，别参加明日的比试了，不然人家没怎么出手他先吐血了！”
一句话说完，那几个人都哄笑起来。
藏寻嘴皮子自然没有那几人利落，气得面红耳赤，站起来大声反驳道，“你们不就是嫉妒白榆样样都比你们强？”
“藏寻，去后厨取菜吧。”白榆声音低沉，见他依旧气鼓鼓的，只好自己站起身来。
甫一站起身，那几人却都收了笑，有些紧张的看着白榆。
她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显得那双瞳孔更加黑沉，似乎因为往日总是背脊挺直，从背影看去其实并看不出任何病弱之相。
白榆只是直直看着那端坐在一众青衣小弟子的粉衣女修，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只是眼中不见多少笑意，反倒带着极具侵略性的戏谑。
“你们说得对，我的确是个靠药续命的病秧子。”
她说的从容，眼神从姜白珑身上逡巡一圈，落到了姜白彦的脸上，“但就是我这个病的要死的病秧子，你也打不过，不是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刚刚够那几人听得清楚。
白榆回过头，冲藏寻道，“走吧，姚晃一人可拿不了那么多菜。”
两人走的时候都没有再给那群人一点眼神，自然没看见姜白彦铁青的脸。
姜白珑拉住弟弟的手，“你在气什么，你是姜家少主，天生仙骨，未来定然能够飞升成仙，而你飞升的时候，白榆早就已经入土了。”
姜白彦回过神来，冲姐姐勉强一笑，“可他现在还是比我强，我有天生仙骨，怎么会输给一个病秧子。”
“对啊，”姜白珑摸了摸他的头，“你是姜家未来的希望，你不会输的。”
她的眼中闪着一抹奇异的光，看着弟弟的眼神愈发柔和。
“可我真的可能打不过她。”姜白彦支吾道。
“放心，你今日一会跟我走吧，姐姐带你练练。”
姜白彦喏喏点头。
翌日，春光明媚，艳阳高照。
入门大比第二轮便是武斗，按修为划分，两两对战，共设三场，三场皆胜者方能进入下一轮。
台上的长老来的并不算多，重头戏在决赛之上，倒是宵行和云观两个都在。
随着台上晋明一声令下，众弟子已按着那幻化在空中的各自找到了相应的比武台。
白榆的修为在一众新弟子之中算是高的，眼前这个对手进宗门之时就有了凤初境中期的修为，如今是在凤初境后期，是个十六岁的壮实少年。
她行了个道友礼，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白榆，请战。”
“叶霆。”那人行礼行的有些敷衍，报完名字之后就猛然一拳挥了上来。
白榆横肘挡拳，不慌不忙侧身卸了对面这一拳的劲道，身上蓄积的灵力注入拳内，一拳挥出，直击那人的腰侧。
这一拳裹挟着犀利的灵力，拳风呼啸，势如破云。
叶霆慌忙躲闪，一拳砸向自己腰侧的胳膊。
却是正遂了白榆的意，她速度极快，立刻化拳为掌，反拧住叶霆的胳膊，身形在空中飞速翻了个身，衣摆宛若展开的淡色昙花。
下一瞬白榆落地，叶霆却被甩到地上，一拳恰恰直冲他的心口砸去，狠厉非常。
叶霆避无可避，立刻大喊，“我认输！”
拳头在铜锣敲响之时立刻停住，拳风却已经击中了地上的人，叶霆皱着眉头骂了一声，缓了半晌才站起来。
“你小子，莫不是装病？”
白榆素日只和那两个人来往，性子孤僻，也从不反驳弟子之中他的各种传闻，叶霆对她了解仅限于流言，故而对于白榆有些情敌，不想被白榆两招就结果了。
“我倒宁愿我是装的。”白榆冲他一笑，盘坐到一旁闭目入定。
等到所有试炼台都比完，巨大的悬浮名单已经少了一半人的名字，又开始随机组合。
这次白榆分到的却是个凤初境中期的弟子，两人刚刚对着行了道友礼，便听得那人干脆地冲一旁的裁判道，“我认输！”
在裁判反复确认之后，铜锣被敲响，这是认定比赛结束的意思。
“为何如此？”
“也算我倒霉，分到了你，比我修为高就算了，我知道你的身手能和藏寻打的有来有回，我不行。”
他说得老实，自己个儿一溜烟跑下了台。
白榆只好摇头苦笑，坐到一旁闭目养神。
入门新弟子的比试时间都不长，很快就到了第三轮。
第三轮白榆还是没有遇上姜白彦，她有些奇怪，目光看向了离得不远的比试台。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白榆倒是吓了一跳。
“姜白彦什么时候筑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