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心魔
华国东北的冬天是出了名的冷，越是靠近熊国气温也就越低，距离熊国一江之隔的一座县城中，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宽大的棉衣，松松垮垮的裤子跟一双皮鞋在一幢居民楼的楼道里瑟瑟发抖，凌晨两点的冬天气温已经低至三十几度就算身穿棉衣也难以抵御寒冷的侵袭，更何况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少年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加上冬天的凛冽寒风整张脸都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却是坐在台阶上茫然的盯着地面，身上的棉衣虽然能帮助他短暂的御寒，可没有生活经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在寒冷的冬天生存下去。
然而看似可怜的少年现在的境遇其实都是自作自受，只因为他刚刚偷家里的钱去打游戏机房打游戏的事情败露，气极的父亲狠狠揍了他一顿并且发他跪在地上反思，熬不住的他不经意的瞥见父亲脱在门口的衣物，几番挣扎过后心里一横他悄悄凑到门口偷偷穿上父亲的衣服转身就跑出门去。但他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再加上零下三十几度的寒冷天气，少年也只能躲在旁边的单元楼道内，就这样一直到早上七点钟，天已经蒙蒙亮陆续也有人走出家门或是上学或是上班。
“蹬蹬蹬。”
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急促有力让少年的心咯噔一下，侧耳倾听了之后确定是自己父亲的脚步声后他赶紧起身向楼上跑去，步子尽量放轻害怕被下面的人听到，还好这栋居民楼的楼层不高只有七层，少年一口气爬到顶层之后蜷缩着躲到一边，顶楼只有两个住户却没有可以让他继续躲避的地方。
片刻功夫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在零下三十度的冬日里顶着满头大汗出现在少年的视野中，面对已经无路可躲的少年，父亲只是喘了几口气淡然的说了句。
“回家。”
二十年后，长大成人的少年站在街头等着红绿灯，手机上翻看着最近的楼盘信息，在这座城市中摸爬滚打了十年今天终于攒够了钱，他准备在这里给父母买一套房，然后把他们接过来。绿灯亮起嘴里叼着刚买来的包子眼睛还关注着手机上信息，本能的跟着人流向前走去结果去被一个骑着电动车闯红灯的家伙撞到，好巧不巧的旁边就是非机动车道的隔离栏，失去平衡的他肯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隔离栏的栏杆在眼中逐渐放大。
沈长风盘膝坐在山洞里，头顶的血云上落下数不清的血线，血线细如发丝从头顶钻入身体，他面色挣扎，时而悲戚，时而开心，隋元武的元婴已经被他吸收了五成，修为也从中期正式跨入了金丹后期，只是气息之中一股嗜杀之气时隐时现。
在他闭关的洞外，小金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甬道，片刻后它似乎想过去看看另一边的情况，但却被阿银拦住，看着沈长风所在的位置，这只灵智极高的妖兽竟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沈长风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正在重新经历着重生后的生活，兄弟的分离，与张子钧的相遇到后来聚宝阁上跟赤阳子抢夺李若雪等人，静安寺中的拔刀杀人，城外山庄震杀季昌分身一直到九龙城外的树林。
沈星华策马扬鞭转身离去，沈长风坐在马车上神情恍惚的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中那一抹不安愈发强烈。直到他们半路遇袭击他才反应过来，要不是福伯的深藏不露估计他们所有人早就死了，然而即便他们玩命的往回赶终究没能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
撕裂灵魂的痛苦从心底涌出，沈长风已经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第几次出现了，每一次都仿佛是在提醒他，正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无用！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太清仙宗三年炼体本已将他心中这份煞气磨去不少，如果没有意外再过几年沈长风顺理成章的踏入金丹之后元婴也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因为自有记载以来渡劫期之前基本上心魔是不会搭理你的，只有到了渡劫期的修士心魔才会主动找上门来，到时候如果斩杀心魔成功渡过天劫则一步登天，若是被心魔所噬则一身修为都将成为他人嫁衣。像沈长风这种情况修仙界几乎从未出现过，毕竟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就算是最弱小的心魔应该也瞧不上才对。
闭关中的沈长风显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此时的他正再一次的经历着太清仙宗灭门之战，不过这次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看，从圣子刘墨洲落败开始，太清仙宗弟子们悍不畏死的模样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他想去帮忙，甚至手段用尽也无法击杀哪怕一个万毒宗最普通的弟子，这让他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他看到了刘墨洲带领二十几人冲入传送阵，也看到了万一三人从天而降，看到了万二是怎么偷袭的隋元武，但他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恩师重伤不敌。
安老临死前所作的一切他也都尽收眼底，甚至看见了那柄紫色灵剑飞速没入自己身体的场景，可这一幕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中峰之上隋元武告诉了自己他的来历并以斩风相赠，最后又把自己的元婴送给自己，这一次沈长风看到再自己离开之后，柳青阳率领数百宗门弟子自爆，看到了万晋中一掌就把隋元武的尸体打成粉碎，那一刻，他歇斯底里的怒喝，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甚至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
“万晋中！！！我要杀了你！！！我沈长风对天起誓！要让你受尽凌迟之刑！我会抽出你的神魂以天火焚烧万年！不！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晋中！！！我要让你的万毒宗鸡犬不留！！！啊！！！！”
歇斯底里之后就是无力的跪在地上，渐渐的沈长风的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对自己的痛恨在这一刻盖过了所有情感。
“恨吗？”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长风蓦然抬头就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他身后，一身黑衣，黑发却有着一双血瞳，面色稍显苍白的脸上带着邪异的笑容看着他。
“你，是谁？”
“呵，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你，另一个你！”
黑衣沈长风不屑的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然后蹲下身体凑近，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近在咫尺。在沈长风愕然的眼神中，另一个他继续刚才话题。
“你是恨将你全家逼的背井离乡的秦无涯，还是恨灭你宗门的万毒宗？还是连一个全尸都不给你师父留下的万晋中？还是。”
黑衣沈长风突然嘴角上扬，勾勒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声音中透着浓浓的讥讽。
“痛恨弱小如蝼蚁的自己？”
面对另一个自己提出的问题，每听到一个都让他的脸上更加狰狞一分，最后他猛的抬起头，一缕缕黑红色的煞气从他身上缓缓散发而出，他面容狰狞，双目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暴虐之色，声音更是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一般！
“我恨！秦无涯、太玄门、合欢谷、万毒宗！还有万晋中，他们中每一个人每一个势力我都会亲手铲除！我还恨，恨自己的无能！连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保护！我修个屁的仙！！”
“哈哈哈哈哈哈！！！”
黑衣沈长风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邪魅的脸上全是得意之色，大笑过后他猛的凑近沈长风，声音极尽魅惑。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立刻报仇！”
“什么办法！！”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沈长风暴虐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脸上立刻露出希冀的神采。黑衣沈长风见状脸上得意之色更浓。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让我来主宰这一切，以我的能力报仇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黑衣沈长风话音落下的同时突然变得诡异无比，整个天空变的漆黑一片，漂浮的云朵和太阳却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就连他们所处的中峰之地也猛然间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所有的树木顷刻间变得枯萎，一片片枯叶轻轻飘落。然而面对这诡异的一幕沈长风却没有任何动作，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另一个自己魅惑的声音。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交给我。。。我能报仇。。报仇。。。”
双眼之中的暴虐之色逐渐褪去变成无尽的空洞，脸上也不再狰狞而是一片茫然，黑衣沈长风见此又是得意的笑出了声。
“到底只是个结丹小儿，要不是察觉到你心中的怨气之重是本尊平生仅见，本尊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说着他得意的走到沈长风面前，看着对方呆滞的神情缓缓伸出手按在其头顶，大片红色丝线从他五指中迸发瞬间就将沈长风包成了一个红色巨茧散发着阵阵血红色光芒。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红巨茧上的光芒愈发浓郁，黑衣沈长风的脸上笑容逐渐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