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起吃饭。
闫糯上班穿的是职业装，穿着粉色的香槟色衬衫领口打着蝴蝶结下身是深蓝色的长裙。
这身打扮在律所十分常见，并没有什么不妥。
如果是去法式餐厅，闫糯想她还是要回去换一身衣服再去赴约，那样显得比较正式。
好在她家离得近，家里为了让她上班方便，在公司附近给她买了一个小公寓，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她今天原定计划中安排好的加班，顺理成章地被推迟到明天。
就在她踩着下班的时间，准备先回公寓的时候，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清今天午休的时候跟她说陈婉婉是国内金融业务部的，秦羽也是。
两个人不抓紧时间公费谈恋爱，反而跑到他们项目组闲聊；闫糯倒是意外。
但是闫糯很快就明白一个道理，自以为的胜利者只有将‘败者’彻底地踩在脚下，才能获取胜利得快感。
就像是他们诉讼部的律师，法官一锤定音，宣布你方获胜，才能卸下一口气。
陈婉婉是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女儿，这在银河不是什么秘密；相反因为陈婉婉的这层身份，大家对她都有点傅忌，见面多数是笑脸相迎。
当然，这并不包括闫糯。
她无心听陈婉婉刻意‘炫耀’，一会儿要和新交的男朋友去哪里吃晚饭，又要去哪里购物。
她和墨琛锦约在了今晚七点，算上回公寓的时间，她需要抓紧了。
闫糯的匆匆忙忙，落在了陈婉婉的眼里，就好像是不战而降的士兵，她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不可忽视的家室优势。
陈婉婉说的更起劲了，她感觉自己终于搬回了一城，眼梢忍不住上挑，说不出的得意。
闫糯比陈婉婉小三届，闫糯大四的时候陈婉婉研三。
尽管当时闫糯已经保送了江大法学院的研究生，她们依然没有机会有什么交集。
闫糯大学四年，寝室食堂图书馆每天三点一线，唯一的社交就是大学前两年，和还在上高中的宋诗凝出来逛街吃饭。
其余时间都沉浸在法条案例搞学术的世界中。
来银河之前，闫糯对这个陈婉婉毫无印象。
陈婉婉恰恰相反，她从研一那年第一次见到闫糯，就在心里埋下了嫉妒的种子，经年累月，当初的幼小种子慢慢地生根发芽，已经渐渐不受控制了，逐渐狰狞。
闫糯到家的时候宋诗凝已经出门了，她一头扎进卧室的衣橱里，里里外外挑挑拣拣；不是学生套装就是职业套装，她当初考虑到公寓的衣橱太小，家里的衣服都没有搬过来。
那天去酒吧穿的衣服还是宋诗凝从国外回来带给自己的礼物。
算上墨琛锦‘赔给自己’的那条裙子，稍微‘正式’的衣服都被她送洗了。
闫糯盯着清一色的衣服有些发愁，最后索性没有换衣服就出门了。
闫糯到汇合的时候，和约定的时间刚刚好。
这里她常来，轻车熟路的坐电梯到了顶层。
门口的服务生还是ala，法籍华裔英文名，见闫糯自己过来，上前寒暄了两句：“乐乐小姐，好久不见，今天自己过来的吗？”他很久没见她过来了。
“约了人，墨琛锦。”
ala记人的本事很好，不需要查看预约记录，就熟捻的为闫糯引路。
原来墨先生约的人是乐乐小姐。
这个时间的夜幕已经降临，顶层的窗边不在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城市街角的灯光折射到玻璃窗上，将餐桌上的食物裹上了一层奶油色。
墨琛锦坐的很远，像是刻意不想被人发现，她的视线探索了很久，才在一个玻璃盒子模样的露台旁锁定他的身影。
他一下一下的擦亮火机，火苗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跳动。
“火机很漂亮。”
不是客套话，闫糯真的觉得墨琛锦手中指尖卡住的火机很精美，银色金属质地，火焰点燃的那一瞬间就像是烟花绽放。
墨琛锦闻言抬眸，闫糯已经在他的对面落座。
“我太专注了。”
我太专注了，没看到你来，很抱歉。
闫糯从他的眼里读出了这几个字，会想到宋诗凝说墨琛锦是会下蛊的男妖精，闫糯再次在心底加以否定，这个评价十分不客观。
闫糯从ala的手中自然的接过今日菜单。
语气中如她头像一样带着一丝俏皮，和她今天穿着正式的职业套装并不相符：“那我来点菜吧。”
他平白无故的给她买了那么昂贵的裙子，这顿饭理应她来买单，来的路上她已经让ala把这顿饭记在自己的账上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还可以给宋诗凝打包一份蜂蜜柚子蛋挞。
墨琛锦在闫糯点菜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她，伴随着餐厅内悠扬的大提琴声，气氛也跟着变得暧昧了些。
以前闫糯和宋诗凝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氛围。
连带着暖黄色的灯光，都旖旎了不少。
ala确定好菜品，站在一旁并没有走，礼貌询问：“乐乐小姐和墨先生，我们这里新设了一处独立待酒室，请问是否要亲自选酒品鉴？”
这次闫糯没有开口说话，她没有开车，不知道墨琛锦是不是也没开车。
墨琛锦没有迟疑的给出了他的答案：“可以。”
闫糯许久没来，这家餐厅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没注意。
这会儿走进才发现，待酒室就在入口处，透明的玻璃酒柜摆满了一整圈，房间内还站着一名待酒师，帮忙挑选。
墨琛锦眼底含笑，做出绅士的邀请动作：“乐乐小姐，很荣幸能与你共同品酒。”
闫糯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刚才ala叫了自己的小名，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她五音不全的秘密就要守不住了。
闫糯从小到大各方面都很拔尖，唯一的缺点就是五音不全，她三个安慰她说，人的一生看似顺遂，有些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什么哲学，只会为找了两个声乐老师还是跑调的这件事难过。
上了小学，隔壁阿姨骑摩托摔断了腿，她妈妈安慰阿姨多喝猪蹄汤，说缺什么补什么。
她有样学样，愣是把自己的小名从糯糯改成了乐乐，弥补自己五音不全的伤痛。
现在想想，悔不当初。
闫糯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将手搭在墨琛锦冰冰凉凉的手背上。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刺耳声。
“闫糯，你怎么在这？”
闫糯突然赞同宋诗凝给秦羽起的外号了。
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想来，这个人过于不绅士。
此刻就由现任与被劈腿的前任针锋相对，他站在一旁看热闹，律师处事不惊的职业素养倒是在这种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
收集一下刚刚被自己刚刚忽略的记忆碎片，陈婉婉好像是说要去一家法国餐厅。
餐厅具体叫什么，还真没仔细看过。
现在回头一看，还真是下午陈婉婉说的那个。
rencontrez，法语单词中有相遇的意思。
墨琛锦听出了身后人语气不善，步子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侧过去的肩膀刚好将闫糯护在身后。
闫糯之前还没觉得墨琛锦有多高，现在她站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是来自小人国里的小矮人。
当然也没有那么夸张，墨琛锦只是挡了她一部分的视线。
不过她暗搓搓的决定，一次见面她要换双带跟的鞋子。
餐厅内舒缓的音乐也没有掩盖住待酒室门前的剑拔弩张。
闫糯可不是来吵架的，她前菜点了香菇玉米浓汤，放久了就不是那个口感了。
闫糯懒懒的超前迈了一步：“难道这里是陈小姐自己的地方吗？”
你能来，别人就不能出现在这里。
陈婉婉私下里能搞小动作，公共场合还要维持她端庄淑女的形象。
她被闫糯说的有些语塞，脸上还挂着笑，说出的话却有些尖酸刻薄。
“只是好奇江城的高端场所，果然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闫糯对这句话倒是没多大反应，刚刚在旁边看热闹的秦羽脸色一变。
他家境虽然不算很差，但远没有到能随意出入这种场合的地步，如果不是成了陈婉婉的男朋友，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陈婉婉没见到身后秦羽的异样，注意到护着闫糯的男人长相与气度都不凡，语气像是腌渍的青梅，充斥着酸涩：“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不会是早就和别人暗度陈仓了吧！”
别人暗指墨琛锦。
墨琛锦第一次在闫糯的身上看到了不耐烦的情绪，在听见暗度陈仓四个字后，做出的反应与刚刚全然不同。
她短暂的皱了一下眉头后缓缓舒展开，耳梢染上了一点红晕。
声音蒙上了职场人的理智干练：“恶意揣测别人都和你一样，大可不必；你口中的随便的人是你拜高踩低视角的世界，不是我的；至于暗度陈仓，秦羽都值得你大费周章，所以你应该也能理解。”
最后他看向身边的墨琛锦。
萌生出一个念头。
假设他愿意成为她的笼中鸟，她猜想她是愿意的。
墨琛锦没有因为这场无端的对峙而不耐烦。
反而配合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看向对面的两个人的目光没有什么情绪：“乐乐，没必要为了不想干的人扫了兴。”
这番话被闫糯加了柔光滤镜，混杂了餐厅内若有若无的曲目。
让她想到了恋人之间耳边的呢喃。
于是她说：“好。”便没在给不想干的人多余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