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去向
十七年前，春末夏初，天不算热，也不凉爽。
顾正义一路骑行，将近中午才到了县里，径直去了公安局。
“你就是顾正义？你好你好！”一个中年警察向顾正义伸出手，眸光中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没想到，十岁孩子的养父才二十岁冒头。
“你好，那件案子完了？”顾正义问。
警察请顾正义坐下，点点头说：“基本上是完了，但……有个事，跟你说了不要再对别人讲，这毕竟涉及案子。”
“你说吧，规矩我懂。”顾正义答应下来。
“‘丐头儿’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那些孩子也全都得到了解救，唉，太惨了，很多孩子落下了终身残疾，有几个被虐待的精神还有问题。”
“你说的那个绰号‘猴子’的人，我们抓到了，审讯工作差不多完成了。只是……”
“只是……武田跑了，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八字胡。”
“他跑了？”顾正义皱了皱眉。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案子基本已经初步结案了，可也没结案，只要武田一天没落网，这案子就没完。出于对你的保护，案卷将会大限度的封存，奖金正常发放给你，表彰就算了吧，你上交的那两件文物也与你撇清关系，这么做也是怕把你暴露出来，给你带来危险。”
“你看，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顾正义点头：“我怎么会有看法，你们也是在为我好。”
最终，顾正义拿到了五万元的奖金，厚厚的一摞。
离开警局，顾正义把钱送给唐明辉。
而唐明辉没要，一分都没要。
“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能拿你的钱么？你让我帮个大忙，我也帮不上啊。”
两个人都是没爹娘的孩子，在同一个福利院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胜似亲兄弟。
“这是你不要，可别说我没跟你客气。”顾正义也不纠结，揣起钱骑着自行车回福利院。
庭审现场，郭雷直勾勾的看着画面，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真相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顾正义没有把那两件东西据为己有，不仅如此，还通过这两件东西顺藤摸瓜打掉了那个犯罪团伙。
之所以没有顾正义上交文物的记录，原来是有一名穷凶极恶的歹徒在逃，怕大张旗鼓的表彰给顾正义带来麻烦。
而在这之前，郭雷等人也误会了唐明辉。
那个始终笑呵呵的唐明辉，还是他的唐叔叔。
“你……”
郭雷看着顾正义，瞠目结舌。
“你不是卖了，而是上交了？”
“看吧，我就说会反转吧，顾正义这个人，讲真的，除了干仗拼命之外，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那也不算毛病，跟亡命徒干仗，不拼命能行？”
“这么贵重的东西，上交了才给了五万奖金，少了点。”
“什么五万，一分都没有。我估计五万奖金是抓住逃犯的悬赏金。”
相比一些调侃的话语，更多人则是沉默，羞愧的低下头。
前一刻，他们对顾正义大加指责，转眼之间所有人的脸都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顾正义的做法，可以说无可挑剔。
“你上交了？”
郭雷还在呢喃，这一刻，三观崩塌了，他整个人呆若木鸡，神色木然迷茫。
郭雷对顾正义所有的恨，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怼……全都没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恨顾正义。
就算顾正义曾把他扔进雪窟窿里，把他扔进河里，曾经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可顾正义替他报仇了啊，他把“丐头儿”一锅端了，“猴子”也被抓起来了。
这么多年来，郭雷无数次回忆起儿时的痛苦经历。
他曾无数次许愿，希望那些人贩子、人渣全都被绳之于法不得好死。
怎么也想不到，早在十几年前，郭雷只叫了顾正义一声“爸爸”的时候，这个仇已经报了。
一面是恩，一面是怨……
“爸爸，‘猴子’落网了，八字胡一直逍遥法外了？”苏珊轻声问。
在苏珊心里，同样有一个愿景，那就是将八字胡这些人贩子一个个全都送上刑场。
顾正义说：“又过了两年，他也落网了。你……”
说到这里，顾正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
苏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顾正义微微叹息：“武田手上有好几条人命，死刑是免不了的。你奶奶……也是死在他手上。”
听到顾正义提及苏家婆子，苏珊不为所动。
苏珊对有关苏家婆子的记忆并不太清晰，更何况那个老婆子留给她的记忆只有挨打挨饿，所以，苏珊并没什么感觉。
“哎，不对啊。”一直陪在顾正义身边的陈玉宁皱紧眉头。
“唐明辉来找你的时候，你是病了？当时生了什么病？”
顾正义拍拍陈玉宁的手背，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都过去了，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顾正义，为什么没有你离开那几天的记忆影像？参与办那么大的案子，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陈玉宁这样一问，很多人才反应过来。
在这之前，记忆影像会快进，但却不会漏掉。
顾正义消失了两次，最长的一次是足足七天，这七天，顾正义都干什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萎靡不振，躺了好几天。
“你是不是故意隐瞒了那七天的记忆？”
顾正义摇摇头：“你别说了，我有我的理由，那段记忆不能公布出来。”
话音刚落，原告席旁听席，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还可以跳着来？不能吧。”
“如果可以隐藏一些内容，这个记忆影像还有什么意义？这样就能作假了呀，就可以只播好的，或者只播坏的。哪有什么公平。”
“就是……那七天都发生了什么？顾正义该不会是把两件国宝给拆开了吧，一件卖钱了，一件上交了。真是又做那啥又竖牌坊两不误啊。”
有人开始高呼！
“我要看那七天的内容……”
“我要看国宝的去向……”
“这七天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公开记忆影像……”
“公开……”
……
审判庭变得有些混乱。
“啪啪啪……”
“肃静！”
法官敲响法槌：“那七天有关案件侦破，公布出来会泄露便衣民警的身份。”
原来如此！
现场安静下来，而在这时，郭雷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顾正义：“那不对啊，你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