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以浪漫为名的臭虫（2）
这天，简安起床，对照镜子，觉得自己可谓是容光焕发。
原因无他，就是昨天晚上她终于爽了——性方面的爽。
说来抹泪。
不只是没有稳定的男性伴侣，过去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每天回到家精疲力竭。虽然不是因为加班失去了性欲，她的性欲还是强烈的，但是精力上却不允许。每天晚上回到家，当她想使用按摩棒，体力却会适时提醒：不，你不想，你现在只想睡觉。
忙到没力气自慰，这样的人生，难道不足以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吗？
身体疲倦到只想睡觉，简安只能乖乖上床，含恨抱着被子抓紧时间补充睡眠。当然为了安慰自己，她也没有忘记在睡前进行性幻想。都已经没有精力使用按摩棒了，用幻想来缓解压力总是可以的吧？
真是感谢她在这方面特地锻炼了大脑的这项技巧呢。
这段时间以来，她把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全都花在工作上，引得同事们纷纷猜测。新公司不少同事都是老公司跳槽过来的，熟知简安过去作风，见她认真工作，和过去大不相同，议论也就多了起来——不少人怀疑简安是被什么人魂穿了，否则，要怎么解释她忽然改变了从前懒散作风？
苏珊以为简安开窍，遂提道：“咦，你现在这么努力的话，那要不让你升成……”
她话还没说完，简安后退一步，双手拼成“x”字举在胸前，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得犹如苏珊要杀了她的命一般。
“嘁，”苏珊不屑地哼道，“我还以为你这么努力工作，是终于想通洗心革面打算把精力全都投注在赚钱身上了呢。”
“你要是喜欢我的工作表现可以给我涨工资。”简安飞速说道。
开玩笑，升职往上到管理层，哪怕只是从普通的组长做起，简安都要背负起不必要的社交成本——既要和不同性格的同事打交道，还要负责各种琐碎事务比如管理同事考勤，甚至还要和一些客户进行对接，真要简安去做，还不如杀了她来得更快些。
“切~”苏珊表达了她的不屑，“那你最近一段时间变成工作狂是为什么？”
“加班有工资啊，”她两眼放光，“而且我终于发现了工作的好处。”
“比如？”
“比如，当你一门心思工作，脑子里是只会想着怎么好好完成工作，就不会想太多了。”
“哦？”苏珊来了兴致，“那你想的什么，是‘想太多’呢？”
简安发现自己说漏嘴，心里暗骂苏珊太过灵敏，而且当初是谁讨厌别人背后讨论她的隐私？现在却对她的私生活这么好奇？
人果然都是双标的，呸！
“哦呵呵呵~”她假笑，打算蒙混过去，“没什么。”
“你这人，真没意思。”知道再打听不出什么，苏珊翻了个白眼，也没有再问。
不过，这般勤奋的工作还是换来了一个好的结果。当简安看到账户上显示的数字，兴奋到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兴致一高，在令人满意的数字刺激下，加上最近加班少了，精力也恢复了不少，她的欲念也就蠢蠢欲动。
为了犒劳自己，她还网购了一款跳蛋。连月来她那么辛苦，奖赏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吧？昨晚跳蛋按摩棒齐上，当然还少不了她在脑海里开启了拥有十个年轻人的后宫幻想。
说起那个偶像团体，余朗星为了演唱会的门票想尽办法，可惜黄牛给的价格太高。她承受不起，简安也不肯付钱。
“去死，还是吃屎，让他们自己选。”简安抱着自己的小金库，誓死不肯为了她口中最爱的男人们花钱。
如果给了那么一大笔钱，能让她睡到他们也就罢了（余朗星没忍住，吐糟这是在做青天白日梦），但是给了钱，不过是让她们在演唱会场地一个角落的地方遥遥看他们表演，简安当即怒斥这是在抢钱。
明白能够参加演唱会的希望渺茫，余朗星只好接受现实，躲在寝室里，抱着被子含泪看着有视频up主收集的历年演唱会视频安慰自己，挥动小手帕，以作告别。
简安就不一样了，去不了演唱会对她没有任何影响，更不耽误她意淫他们。
跳蛋、按摩棒加上性幻想齐上阵，幻想里头有十个帅气十足，让简安看着就心花怒放的年轻人作陪，简安昨晚只做到尽兴为止，结束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第二天她还得早上起来应付一个人——
就是被她拉去假扮男朋友应付父母的乔浩宇，前几天刚和她定下了约会的地点。
简安往牙刷上抹了一条牙膏，很快，口中刷出了白色泡沫。
约了时间以后，简安能看出那个年轻人是雀跃的，充满了期待。看得连简安都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他想要的她不能给。
她不喜欢他，他要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早就甩了宋远洋追他去了，还能跟宋远洋耗那么久？
到了这个年纪，简安明白这世界上不会掉馅饼。指望天上掉馅饼和指望自己买彩票中奖的概率是一样的——都是人做个梦，和简安的性幻想是用来安慰自己一个性质。
凡要有所得，必然要有付出。简安倒也没想过让这么个年轻人帮自己的忙，她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但他的要求大可以简单点——他可以提出上床，上个床而已，简安又不讲究三贞九烈，她不会在性方面给予自己太多道德束缚，不是有个词“拔屌无情”？换到简安身上，那她就可以做到爽过（当然能不能真的爽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后抽逼无情，第二天上班依然能淡定地当作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也不介意乔浩宇让她给钱，只要她能给得起，她一定爽快付钱。拜托了，金钱和性的关系都要比所谓的感情关系简单得多，而简安现在没什么心情心思，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复杂的感情问题。
可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的想法和她截然不同。提到约会时他满脸的憧憬，似乎以为这个约会能让他们的关系进步一大截。简安停下刷牙，叹出口的气息将白色泡沫吹成了小圈。
然而这叹息很快被截断，她好奇地凑近了看左手上的手机。简安正刷着微博，这时候她正好看到一条报道，是余朗星转发的。
单看那篇报道的故事，似乎是有些浪漫的。在报道中，一名男性在地铁中邂逅了一名女性。那天他陷入了一点小麻烦，而那名女性及时提供了帮助，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基本上是道谢不用客气之类的客套话，之后那名男性一直将那位女性放在心上，于是连着一个月都去了那个地铁站，想要在那里再度碰上那位女性，为了方便找到那位女性，他还画出了她的画像。简安的牙刷又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记者采访视频里，那里的一名双眼被打了马赛克的男性举起手中的白纸，简安松了口气——为那位女性松了口气，白纸上的画像看上去很简单，用黑色马克笔画的，几率长发，没有戴眼镜，脸颊是圆脸，据那位男性说女孩长得“挺小巧”。
写那篇报道的记者显然觉得这是一桩很浪漫的都市邂逅，字里行间不乏称赞，而报道只提到那位男性的感受，没有提及那位女性——从客观来说，这是好事，说明那位女性没有被找到，这真是再好不过，但这事关另一个人的报道显然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否则，那位记者耶不会写出这样的报道。简安想了想，假如自己某天在公交，或者搭乘地铁时遇到一个路人，帮了一点小忙，就这么被一位路人惦记上，成天等在地铁里等候，他就为了等她……那位记者显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要是ta发现了，说不定就不会写出这样的报道，ta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篇报道会对那个女孩造成什么影响，ta只是觉得那名男性这样年尿布王一个路过的女孩很浪漫——既然这位记者这么喜欢他的做法，那么简安建议这位记者不如亲身上阵以成全那么浪漫那么伟大的爱情吧
这篇报道是余朗星转发的，简安的微博追星号关注了她，经常从她那边了解一些明星的娱乐资讯。而余朗星正在转发里痛骂，极力陈述这一点都不浪漫——“这他妈是性骚扰！！！！”
简安能想象到余朗星咆哮的样子，转发里还有几个人的微博名称，看上去都是女性，简安估计余朗星这会儿正和说是平常看上去关系一般般的室友在一起，用尽她们能够想到的脏话痛骂这篇报道，也许她们平常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嫌隙，但在这种时候，她们又变得非常能理解彼此之间的愤怒。
简安边看完了这篇报道，边刷了牙洗了把脸，抬起头时脸色阴郁。
一群死爹货，她给那记者和那个男人下了这样的定语。
洗过毛巾，她把毛巾挂上毛巾架，来到衣柜前，打开柜子门，开始在一堆衣服里挑选出门的衣服。
一条裙子挂在最中间，白色的短袖连衣裙，胸前点缀着蕾丝边的衣领，衣领两边都缀着小雏菊，看上去清新文静。这条裙子是她前几天趁着打折买的，用了优惠券，便宜了四十块呢，她一看见这条裙子就喜欢上了，想着穿上能让自己高兴，蹲了好久，终于等到店家打折，发优惠券，她赶紧领了买下。前天刚好快递送到家。她的手指在那条裙子前蹦跶着，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悻悻收回手。
“男人呢，是一种很笨的生物，你不把话拆开，说得明明白白，他是没法理解你到底在想什么的，说不定……他还以为你只是矜持。”
打死简安她都不会告诉苏珊，她在这种关键时候居然想起了她的忠告，不过她也确实没必要在引起那个年轻人的误会——比如让他认为她是为了约会特地打扮。
还是不要引起这样的误会比较好。
她收回手，目光在夏衣中逡巡，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你看到我给你的红包了么？”简妈的声音传过来。
“啥？”简安打开微信，看到了简妈突然之间发来的红包。
凭借多年经验，以及上一次的不欢而散，简安得出这个红包绝对不可能是简妈用来表达歉意，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凭借这条经验，简安很明智地没有点选接收红包。
“这是干哈？”
“小顾和你顾叔叔约了时间，要带他那个……”简妈不甘心地顿了顿，“未婚妻，”勉勉强强地口气，“和你顾叔叔吃饭，也叫了我们，一起见个面，算是见家长了。”
简妈忍不住抱怨了句：“你看看人家吧，对我们多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我们亲生的呢。”
简安假装没听出简妈的意思。
见女儿不接，简妈哼哼两声，继续说：“那些钱你拿去，好好收拾下自己。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花钱，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抠门是随了谁，哪有女孩子不打扮自己的？”
“哎呀，”简安笑道，“那不是学了我妈妈勤俭节约的美德嘛。”
“得了得了，”简妈的口气有些松动，“少说些有的没的，我哪有你那么抠？你一个未结婚的小姑娘，还是得关心下怎么打扮自己，不然别的男人谁看得上你？”
简安一个过了三十岁的，觉得在简妈口中她还是个小姑娘特别滑稽——就因为她还没有结婚，还没有成为母亲。
“哦忘了，你现在还有个男朋友。但你那个男朋友，他年纪那么轻，指不定外面有一堆小姑娘正等着他呢，你要是不想办法抓紧点，到时候他不要你了，我看你这么大年纪以后怎么好找哦！”
好了，这会儿她妈终于想起她是年纪大了，也终于想起她还有个男友呢？
“哎对了，你和你那个男朋友……你们还在交往吧？”
这个问题难倒简安了，她应该回答是么？就为了堵她妈的嘴？
“下次和小顾他们吃饭，你带上他一起来吧。”
简安能猜测到简妈的心理，就是因为能猜测到，所以那些犹豫瞬间化作了果决。
“分了。”她淡淡地说。
就这样吧，简安打定了主意，今天这次约会后，要是乔浩宇还对她抱有期待，那她还是和他说清楚的好。既然决心要断，那不如干脆在简妈这里也断了好，虽然肯定会换来简妈一顿啰嗦……
手机那边停了一阵，简安能听见简妈的呼吸声，这片刻的停顿绝不是简妈知道女儿失恋后的体贴迹象，那是她发怒的征兆。
“你怎么回事？”简妈口气顿时严厉。
“怎么就分了，为什么分了？”
“什么为什么？没感情了啊，没感情了当然就分手了。”
“简安！”简妈的分贝高了几度。
“我们怎么教你的？”
“为什么你对感情能这么轻率？！”
“什么叫做轻率呢？”比起母亲，简安则显得相当冷静，“找个男朋友谈恋爱，然后直奔结婚生小孩而去，这叫不轻率么？”
“那不然呢？！”简妈尖声问，“那不然你找男朋友是为了什么？”
简安半开玩笑地说：“因为我有性生活需求？”
简妈沉默了几秒，紧接着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即使简安的年纪已经过了三十岁，按照人类平均寿命来说，她这条命至少也爬过了一小半，然而“性生活”这三个字，还有和这三个字沾点边的相关内容，在简爸简妈那边依然是个禁词——不能，也不该是由她来说出口的禁词。
简妈挂了电话，简安耸了耸肩，目光回到夏衣中，正要继续挑，又一个电话打来。
是简爸。
“你又说了什么话让你妈不高兴嘛？”简爸在一头叹气道。
简安口气轻松：“我没说什么啊。”她甚至觉得自己挺无辜。
“她要是不管那么多，就不会给自己找那么多气受了。”这可是她发自内心的建议。
“哪有做爹妈的不管自己小孩的？”简爸问。
“有啊，”简安说，“有的是父母不管小孩私生活的吧？”
“不管自己小孩的，那全都是不负责任的嘛！”
不负责任？也许有的家长是不负责任，但也许有的家长是开明呢？怎么到了简爸嘴里，就成了“全都是”了？
“安安，”简爸在那边未放弃教育女儿，声音里也多了几分苍老，“做父母的，管自己小孩那都是为了小孩好，你这么大的人，也该懂点事了。”
简安不语，指尖拨弄着那些衣服。
“你记得找个时间，向你妈妈说声对不起。”简爸说。
然而简安只是翻了个白眼。
“啊对了，小顾要我们一起吃饭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哦哟，那天小顾要带他的未婚妻来，你说，我是送红包好呢，还是送份礼物好呢？”
“啊？”简安一头雾水，“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简爸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是我们太宠你，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
简安：“哈？？？”
又翻了个白眼，简安回答道：“那就红包呗，红包好啊，收到的人直接拿着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哈哈！”简爸被逗得笑了起来，眼睛瞥到正在气氛中的简妈狠狠剜了他一眼，简爸打了个哆嗦，咳嗽一声，蜷起身子，“其实送钱也好，送礼物也好，都是代表我们心意。”
顾遇带着未婚妻一起同家长吃饭，还邀了简爸简妈出席，简爸认为这是看重他们，将他们当作半个父母来看待的，他也有些感动，打心眼里高兴。
简爸感慨道：“一眨眼，你们两个都长那么大了。”
“我还记得他来我们家的样子呢，那么小，现在居然要结婚了。他动作那么快，说不定年底就能听见好消息了？”简爸捧着手机，忽然压低声音，“你说，小顾他定得这么快，该不会……该不会……？”
简安意会，想象着顾遇奉子成婚的画面，她勾起唇角，舌尖舔了舔唇，揣着恶劣的想法，她决定加入到简爸的吃瓜行列中去。
“说不定呢~~”她用暧昧的口吻说。
简爸当简安和顾遇关系不错，以为顾遇私底下给简安放了什么口风，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可信度。
“最好是真的！”简爸乐得一拍大腿，见简妈往他这边投来狐疑目光，简爸压下兴奋，思量着等之后再告诉简妈他的猜想，他笑呵呵地说，“你顾叔叔盼了很久啦！就等着看到那一天呢！小顾那边还没定婚期，不过我看……快了吧？”要是那猜想是真的话，“要是他动作快，那也许明年就能当爸爸了呢！”
明年？这么急？简安使劲憋着笑，没让简爸听出她的幸灾乐祸。长辈们要是这么急，翘首以盼的，那小顾同学得乘坐火箭才能有这效率吧？
想想她爹妈都等着含饴弄孙，她是不可能了，但看在过去这么多年的份上，小顾同学要是真能努把力，赶紧生个小孩，你看到时候不就有三个长辈关爱他的小孩吗？
咦，这个主意听上去很不错呢！
简安起哄道：“他那边加把劲，到时候爸你说不定还能当个爷爷呢。”
小顾同学，加油哦~！
“你又胡说了。”虽然是训斥的话，不过简爸也没有生气，倒也挺高兴，他仿佛能想象到女儿做鬼脸的表情，笑道，“唉，小顾那边再怎么样，到底不是亲的，爸爸我还等着当外公呢，你什么时候让我当呢？”
艹，怎么又回到她身上了？
“小顾呢，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感恩的，这几年对我们也很好，我们看在眼里，也很感动。但是安安，你知道的，他再好，他也……”简爸支吾道，“他也……他总归和你不一样，你懂吧？”
“我们对他再好，他总是有自己亲爸妈的，”简爸叹道，“可能我们以前总拿你和小顾比较，你有的时候会觉得，哦我们对他比你好……”
“没有，”简安淡淡地说，“爸，我没那么想过。”
“好好好，”简爸顿感欣慰，“你没那么想就好。你要知道，也许我们有的时候看起来对小顾比对你好，但你总要知道，我们是你亲爸妈，我们……我们……”
“安安，你要知道，我们为了你，让我们付出什么都行。”
“你看你妈，她年轻时候多爱漂亮，那会儿追她的人都快排到街位去，后来呀……”
“后来不就被您追上了吗？哦，老爸你是在秀恩爱是吧？”
“去去去！”简爸说，“你别打岔。”
简安想在这时候赶紧结束对话，可惜没成功。
“后来呀，你知道她为了你，身材都变形了，后来生了你，省吃俭用的，一年到头，你知道的吧，她为了你，都不舍得给自己买衣服。”
简爸絮絮叨叨地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说明他们有多爱她，简妈有多爱她——不管简安想不想，有没有选择，她都享受了父母这些无私奉献的爱，那么，她也应该回报他们的爱意，至少应该懂事，听话，她不应该再一次次顶撞她们了。
简安的手掌抓着门，拇指一下一下挠着门的边缘。
“是吗？”她轻轻笑起来，“我妈当时受了不少苦吧？”可能现在还在受呢。
她的口气太平静了，平静到简爸根本没觉出有什么异样，他以为女儿被他劝动，沉浸在她忽如其来的懂事话语中，“安安——！”他高兴地唤她的小名，丝毫未察觉乌黑的云层正在聚集。
简爸正打算再加把劲，以一种很平和，甚至听上去像是真心提出了一个建议。
“那爸爸，如果当初你们没有生我的话，会不会过得更好呢？”
简爸愣在那里。
知道随之而来的，会是简爸一阵咆哮，简安较有先见之明，果断挂了电话。
衣柜门上，挂着一小面镜子，简安搬入时已经存在，可能是上个房客，也可能是上上个房客留下的。不过，简安搬入后住了多久，那面镜子也留了多久，她没有把它清理掉。
一双深棕的眼睛划过，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脸是冷漠的，没有波澜起伏，没有温度，她冷静地，像是一位刚刚给枪上膛然后扣下扳机的杀手。
简安最终选中了一件浅灰的衬衫，加上一条黑色的长裤，整体搭配风格朴素，没什么显眼的地方，也就不会叫人眼前一亮。
她穿上衣服，背了包，出门后用钥匙锁了门，往小区门口走去。本来是打算搭乘公交去公司，可她刚踏出社区大门，便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
那辆车很熟悉，可……
他爹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阵冷风从背后穿过，她感到毛骨悚然，急急停下脚步，厉声直问眼前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