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寻师追云观
才出得门来,就看到前方巷道上远远走来一个黄衣人。这衣着服饰与屋里那些人相同,刘欣生知道来者不善,强制镇定,赶快左拐。
左拐没走几步,又迎面走来了个黄衣人。此时再掉头就没有任何出路了,刘欣生当机立断,推开邻居家的门,走了进去。
进门才发现,横七竖八倒伏了好些人,显然邻居家已惨遭毒手。刘欣生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赶紧跑往邻居家的后院去找后门。
果然,他前脚进了邻居家才没一会儿,一个黄衣人就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到处搜寻着。刘欣生想悄悄地打开后门,但是突然预感不妙。瞥见邻居家墙角有砖块,随即捡起地上一块砖,躲在后门边上。
果然,后门也让人踹开,一个黄衣汉子猛冲了进来。刘欣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个头不大,刚好能隐藏在暗处,没被发现。
前屋的黄衣人乒乒乓乓搜寻的声音越来越响,后门这个黄衣人又在面前周旋。刘欣生瞅准时机,砖块往两个黄衣人中间的墙壁砸去。
“哐当”一声,这两人急忙赶去查看。刘欣生抓住这个短暂的时机,迅速从后门逃匿。
迅速离开了村子,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放眼望去,一片灰白不清。是山是树是石是雪,全然难以分清。太阳的光辉让乌云遮住,旷野上时不时传来几声惊悚的怪叫声,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天地。
刘欣生自幼随母亲四处乞讨流浪,或在村郭,或在野外,各种情况他早已司空见惯。此刻,他心中只想着能快点赶到后山上的追云观,兴许能见到师父,或者能打听到师父的消息。
从师一年多来,虽然还没有习得高深的功夫,但在师父的悉心照料下,他已从一个面黄肌瘦的羸弱小子,长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年。 这条山路他经常走,虽然此时雪后泥泞湿滑,但他脚下速度不减,迅速赶往追云观。
走了快一天,现在天色已黑,刘欣生靠着一棵大树稍作休息。无意间,他转头望向来时的路,发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芒,大约有一里路的距离。
追云观是道士隐居修行之地,平时人迹罕至,这些人难道是追踪他而来的刀客?不容细想,刘欣生立刻折下树枝,扫平了自己的脚印,然后悄悄地前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他侧身潜入被雪覆盖的树林,手脚并用爬上巨石,伏在上面观察起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持火把的人已经来到了刘欣生之前休息的地方。他看到这些人也穿着黄色的衣服,腰间挂着刀具,正是那伙黄衣人。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两撇老鼠须格外醒目,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他身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尚轻,昏黄的火光也难以掩盖他俊秀的脸庞,可能是一路追赶有些吃力,正在大口喘气。
另一个人离得有些远,看不清脸,但说话的声音很特别,讲的是一口方言。这让刘欣生感到有些好奇,但眼下的情况危急,他也无暇顾及太多。他只能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些人的动向。
为首的鼠须男俯身查看,发现已经无法追踪脚印,显得有些恼火。方言男在他身边嘀咕了些什么,只见鼠须男点头示意,于是三人分成三个方向朝前方包抄而来。
刘欣生虽然有些紧张,但仍保持冷静。毕竟敌在明我在暗,一时间还算安全。他个头尚小,于是悄悄地挪向巨石的石缝中间,用树枝和落雪挡住自己的身体。
刀客们分散巡查,渐渐没了声音。刘欣生已经冻得牙齿发抖,刚想爬出来活动一下,突然听到耳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急忙遏制住自己的冲动,继续待在原地不动。
原来三个刀客去而复返,又在眼前汇聚。鼠须男气急败坏,连连乱踹,抖落的雪块也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怒火。在方言男骂骂咧咧的附和声中,他们三人继续向山上前进。
许久,除了呼啸的北风,再也听不到任何人声,刘欣生才敢爬出来。他艰难地活动着僵硬的手脚,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好在他对这片地形早已熟悉,他决定抄近路快点赶到观里去。
待到刘欣生从后门进入追云观时,他已经累得不行。观里有个小道童,大家都叫他小沙子,他把刘欣生照顾得很好。
隔天,刘欣生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道观的客房里。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练了一年多的基本功,这一觉醒来,他已经恢复了体力。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用过早膳后,他便跟随小沙子去见追云观的羽真人。
羽真人虽然头发胡须皆白,可精气神十足。他头戴一顶古朴精致的莲花冠,这顶莲花冠构造精巧,上面镶嵌着一颗珍贵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身穿一袭灰白色的道袍。
这件道袍质地柔软而光滑,上面还绣着精美的图案。宽敞而舒适的道袍之下可见他手持一把拂尘。拂尘的柄是由沉香木制成,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在他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腰带的扣环是由纯银打造,九个扣环环环相扣,别有一番独特的的风格。
刘欣生上前抱拳行礼,诚惶诚恐地询问师父的下落。羽真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的说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殷大侠吉人自有天相,不必过于执着。”
常在外面漂泊的刘欣生,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感悟。反正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随后他在羽真人的询问下,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地讲述了一遍。其中刀客们为了一本秘籍而内讧的事,刘欣生并没有细说,只是简单带过。
羽真人抚摸着他的长须,听罢突然拂尘一扬,朗声说道:外面的朋友进来说话吧,偷偷摸摸有失大丈夫所为。话音刚落,只见三个人大摇大摆的冲进来,刘欣生一看,这些黄衣人真是阴魂不散。
羽真人看了为首的那位鼠须男,朗声说道,“原来是金刀门的朋友,这位想必是严四当家严立农吧,幸会幸会。”
为首的这位鼠须男果然是金刀门的四当家严立农,没想到自己突然造访,也能被认出来,心里略微得意。于是抬手抱拳行礼:“道长好眼力,还没请教道长法号?”
羽真人手中拂尘轻轻一挥,玉真派羽化云。严立农听到羽真人的名号后,心中不由得一震。要知道,玉真派在当今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而这位羽真人还是羽字辈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绝不能轻易怠慢。
于是,严立农连忙抱拳说道:“今日贸然来访,多有得罪,实在惭愧。我定会禀告师尊,改天备上厚礼,再来拜会。”
羽真人嘴角微扬,笑道:“修行之人,何必拘泥于礼节。我与你家师尊严勃雄早有私交。严老若不嫌弃,来我追云观一聚,亦是美事一桩。”
严立农本想搬出师尊来威慑对方,试探羽真人是敌是友,却不料羽真人与师尊竟有交情,心中的紧张顿时消散。他当下与羽真人寒暄了几句,便说明了来意。原来是这孩子拿走了他的东西,他一路尾随至此,还望羽真人行个方便。
羽真人莞尔笑曰:“岂有此理,此子年方七八,手无缚鸡之力,岂能窃取严四当家之物乎?若传出去,岂不让江湖人士耻笑。”
严立农听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尴尬。此时,刘欣生忍不住回问:“大叔,我们认识吗?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东西?又拿了是什么东西?”
严立农面色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福开在临死前说的那个,只是一路追赶而来,不论在巷子偶遇还是在旷野上,都只看到这个孩子独自一人匆匆地走在路上。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男子突然向前一步,朗声道:“咱实话实说,在白眉殷大侠家里,你拿了我福喜师弟的秘籍。”他这一口方言,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好在严立农及时转述,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大叔,你师弟在白眉大侠家里拿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师弟的东西?”
……
“你在白眉大侠家里丢了东西,你不找白眉大侠,你反而来追问我,是何道理”
“……你这顽童,就是你拿的!”
“你师弟人呢?再说了白眉大侠又是谁?”
“白眉你都不认识,哼,我金刀门与白眉势不两立,不管他在哪我们都会把他揪出来的!我师弟临死前就指着你,你快点把东西交还给我们!”
羽真人手中拂尘一挥,“此事的是非曲直已十分明了。你们金刀门想找白眉寻仇,江湖恩怨,各凭造化,老道也无话可说。可你们歪打这小儿的主意,用荒唐的理由寻衅至此,硬闯我山门,怕不是另有企图吧?”
严立农也知道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依然坚持要搜查这个孩子。羽真人怒目一视,“既然金刀门蛮横无理,那老道今日,就来领教下严四当家的刀法!”
严立农并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这老道若真的与师尊交好,那贸然拔刀将来难以向师尊交代。于是一拱手,“岂敢跟羽真人动手,是我等鲁莽了,告辞”。转身,又幽幽地留了句话:“你这孩子,有本事一辈子别离开这里!”随后,他们带着几人先撤退了。
羽真人随后问起刘欣生金刀门所说的是什么秘籍。刘欣生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听其中一个刀客提过,似乎是在师父房中找到的一本册子,说是叫什么“白眉十三剑”。
“白眉十三剑”,羽真人是知道的,白眉大侠一辈子在武学上的精华啊。往日曾经与白眉切磋武艺,领教过这剑法的奥秘。羽真人琢磨着,白眉老头把毕生所学的剑法传给徒弟刘欣生无可厚非,只是刘欣生年纪尚小,入门才一年多,基础功夫都没练出水平,这就教授剑法显然绝无可能。
显然白眉是被这伙人盯上了,目前不知身在何处,这伙人也并不知道刘欣生与白眉的关系,或许刘欣生无意撞见他们的秘密,想抓他灭口罢了!
羽真人决定留下刘欣生,只要在道观里,就不用担心金刀门的人敢来找他麻烦。可刘欣生知道,留在道观里会给道观带来很大的麻烦,敌暗我明,而且师父并不在道观里,那究竟在哪呢。所以他坚决地向羽真人告别,要出去寻找师父。
羽真人笑称,“你这孩子,不必担心,江湖鼠辈,岂敢跟我玉真派过不去,况且外边天寒地冻的,你能去哪寻找”!还要挽留,刘欣生此时看着堂前挂着的真人画像,供桌前飘起的袅袅的青烟,一时间喃喃自语:“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执着兮信念之所持,信念兮执着之所附。”
羽真人当下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妙哉,妙哉!看来上天注定你该遭此考验,既然如此,知道留不住他,于是让小沙子给刘欣生准备好包袱,附带盘缠和防身的物品,还有几颗羽真人秘制的保命小金丹。临行前,嘱咐刘欣生,遇到危险,随时可以回来!
刘欣生明知前途凶险万分,也要披荆斩棘,迎难而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英雄侠气,羽真人也赞叹不已,为白眉收了个好徒弟感到骄傲。 在小沙子的引领下,刘欣生从密道离开了追云观,重新踏上了寻师之旅。而在道观的别间中,道长泡好了一壶茶,轻轻摇着拂尘,与四周苍茫的雪景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