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后。”
陈景淮沉着声打断我的话。
成婚多年,他一向唤我“凝凝”、“夫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我“皇后”。
我怔了下,皱起眉看他。
他却抬手帮我把眉心抚平,语气温和又充斥着浓浓的无奈:
“成婚当日,我便与你承诺过,此生不再纳妾,惟愿与你一人白首,你以后莫要再提纳妃的事。”
我恍然,承诺我不愿纳妾的人不仅他一人。
陆晚枫也曾承诺我,与我成婚不过五年便无法遵守诺言,在我屡次拒绝他纳妾后,还伙同陆老夫人给我下药,将我残害至死。
重活一世,我多活了十年快乐光阴,父母兄长尚在,还拥有三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我已知足。
也不介意陈景淮是否纳妃。
然而,我与他已成婚十年,不管前朝老臣与我如何劝说,他都不同意纳妃,还生了我三天三夜的气。
这是我们成婚十年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说过话,没一起吃过饭。
我好像有点不适应了。
直到我得知武皇要来陈国的消息,才亲自送了糕点去御书房,主动与他说话。
“我听说皇兄要过来?”
我出嫁前,武皇便封我为公主。
一来提高我的身份,便于和亲,二来,我们俩成不了夫妻,便只能为兄妹,也不算彻底断了联系。
陈景淮带我去见武皇,我得知了父母兄长的消息,哭了许久。
兄长娶了大理寺卿的嫡次女,我上一世为人妇时,与她见过几面,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有她照顾兄长爹娘,我也安心。
只是,我没能参与兄长的婚宴,终究觉得可惜。
我也许久没见过爹娘,很是想念。
陈景淮安慰了我许久,还许诺等太子继位,他得了空便带我回武朝见家人。
我感激不已,但也不敢奢求。
一国皇后,哪能那么容易去往别国?
更何况等太子继位,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我伤神许久,武皇亲自安慰我,我却问起他为何如今还不娶亲?
他只道了一句:“心中之妻已成他人妇,还有何人能为妻?”
我心脏揪起,好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得不到片刻松懈,好几次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我以为十年过去,我已放下,他也该放下。
可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那么缱绻,那么让人无法释怀。
那晚,我劝了他许久,大抵是,我不爱他,与他再无可能,他不必再等我。
天底下好女子甚多,而我是最普通的那一个,不值得他惦念在心。
我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只知道这将是我们最后一面。
那天过后,我心事繁重,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来,陈景淮变着法子哄我开心。
戏班子请来为我表演,各国上供的稀罕玩意也送到我跟前哄我开心。
我很快将思乡之愁压制在心底。
但不知道他从哪得知我“但愿天下太平”的愿望,与武皇联合出兵,收服了多个小国,与武朝共治天下。
在我的生日宴上与我说:“这是我送你最繁华的生辰礼,可还喜欢?”
我感动了许久。
但我不懂他为何待我这般好。
“你可相信一眼万年?我好似等了一万年才遇到你。”
这是他濒死前,附在我耳边说的话。
我不知道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紧紧握着他的手,许久不肯松开。
我信,可我的一眼万年负了我。
我也负了他的一眼万年。
我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哽塞沧桑的嗓音缓缓开口:
“今生,是我负了你,若有来世,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只想成为……成为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那个人。
“只可惜,我终究是要食言,无法再带你回武朝。”
我看着他闭上的眼不再睁开,紧闭的唇也不再能同我说半句话,眼泪从眼角滑落,便再也止不住。
不知道多久,我的双眸再难看清任何东西。
有时候会忍不住喊他的名字,喊他帮我倒杯水,喊他帮我捶捶背,却总是喊不来他这个人。
那一刻,我清楚明白,我真的失去他了。
彻底失去那个爱我疼我大半辈子的男人。
太子……应该说是陈国如今的皇帝,在床榻下发现了一个木盒,里面藏着许多陈景淮未曾给我看过的信件。
皇帝一一念给我听。
我才知道在那人放 荡不羁的外表下,藏着多深的爱意——只对我。
此生,我唯负二人。
但愿来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