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寂然相送
“吾深信。”何璐低喃应诺。稍事休息,言辞也愈流畅:“那一刻若不降临,我愿君莫离,可好?我惧怕孤行独往,畏生而寂寥,惧死者寂然相送。”
何振中加把劲将何璐揽得更紧。“诺,无论如何,吾必不弃你一人而去。”
“悉闻。”何璐闻言已无声,只缘体弱太疲矣。
何振中则抱起她,静候最后尚留于水面的一隅,坚瞩烟波浩渺处,炯炯双目熠熠。
不论狂浪几何,何险恶如斯,此刻定已有友赴约而来。以他们是他的手足,此乃他从未质疑的事实。
同时际会处。
湍流滚滚的江面,一只搜救之舟于浪尖起伏荡漾,众人立于舟梢,任由雨滴沐浴,双手持筒目测着广袤江洲。
“队长,不可,浪巨如此,舟儿摇摇晃晃矣,翻覆恐近。加之如此险局”
“或不必担忧,他是冥行天使,焉人能索命?”紫电扭顾,切齿愤愤道。
龙天棋,林振龙,宋天龙,曾帆未回视,凝瞩不移。
水防官观他们心系此事,然而此境遇里,真能寻得跌落之水民?
”前便是船埠,请泊近来尔下舟归。”闫龙辉走近二人,语调沉缓。
“此你们这是要离船,而往回赶?”
无碍,信吾,为南海舰队中最年轻的舰长时,此际我们需寻找同舟,以免累你们陪绑。”
“队长,吾们\"
“多言无宜,靠泊,船儿交付予吾驶。” 闫龙辉望了司徒凌峰等人,“夜莺,游帆,紫电与金刚,待登陆。”
几人均不言辞,敛眉头锁视着他。
“我是参谋,冥使不在,此时听我调度,这是军令。” 闫队长吼出一声。
“靠边!蛟龙,与你不死相争个够。”曾帆目如充血,朝其冲来,抡手挥出一拳:“怎敢弃吾而行。”
噔。
司徒凌峰疾伸出臂,紧紧抱住暴躁的曾帆。
“冷静些,游帆。”
闫队长神情自若,仅对视几人低沉言道:
”如逢不测,全军覆没,冥使突击队才成立已濒没矣。再者,那涅盘小队若复受欺,哪个替她们仗理之气耶?嘿。”
“不忘记言,麻雀能飞翔。” 林振龙微笑摆手:“速回返,我俩已然足够。” 龙天齐亦言,望向司徒凌峰等人:“你们仍少年人,冥使突队待尔前往,指引浴火涅盘。”
最终司徒凌峰,曾帆等人点头示意,而不知何解,铁汉竟眼眶微热泛着光。
瞬息间,搜救艇渐渐贴近岸边停息。
舟稍停顿时,诸人相对无语抱在一起。
“归来勿忘,吾必常往此处泻尿,臭你们三身。”
”必定回来才行。”
“请安心,为蛟神也。” 闫龙辉嘻然:“速速离船,待我们的好报。”
“走吧。”
船头之上,他向众人挥手道别,这次别离,或许是生与死之阔。
然而,非走不可 灵渡舟于江面之上,伴随雷鸣电闪,在疾风骤雨的嘶吼与咆哮下摇摇晃晃,仿佛任何一刻都有可能沉陷在波涛之下,永逝无踪。
修真者龙天祁与林镇龙对立在船舷,一左一右矗立着,身系缚在木桥上的长索,以防被怒涛冲刷出界外。驾驶室内,严龙辉全神贯注地掌控航程,虽风雨交加、雷霆肆虐,他却已被焦虑与紧张折磨得浑身浸湿;目光紧盯着远方,红丝密布显尽疲劳。此船既非法宝,于滔滔江水中,他实则并无多少驾驭之信心,故而遣司徒凌峯与曾帆等辈登岸,独自承受巨澜的挑衅。
哗啦……
轰隆!
巨涛如巨爪狂舞而至,刹那间席卷灵渡舟,舟身骤然翘首倾侧,千钧一发。咬紧牙关,严龙辉两手急切旋舵,竭力抵挡风势,筋骨勃发,关节泛白如玉葱,青筋乍现,如同蟠虬蜿行其上,狰狞中透出决绝的坚定。
“稳如磐石!”他怒目而吼。
再袭浪花……
啪——
林镇龙身躯微踉跄,滑跌,撞及船舷的防御栅栏上,霎时周身骨头散若朽木,伴随着他那惨痛低吼,一旁的龙骨折断。
“雀仔,雀仔,尚可乎?”
龙天祁翻滚落甲板,扑腾在原地震巍巍站立,双臂紧握栅栏而撑,回首,仰首高啸。
林镇龙瞪视,摇头,随即拾取远眺镜,持续搜巡江上迷离。
即便希望如沙般微弱,二者犹不放弃,任由洪波滚滚有裂生死之惧,亦不愿避浪居高崖畔,空守望江畔。
兄弟之称并不停留于唇边,行动才识真情义。
哗啦,雨暴风骤。
灵渡舟奋击狂澜,穿越凄风惨雨。江中心,小洲上,浪涌奔卷,已泼向何真忠与其妻贺鹭娇软倚之躯,浑水滔滔激荡,卷来复去,他们明知死荫将再侵临。
挣扎甩首,贺鹭娇视望何真忠,年华轻韧无畏惧:“生死一瞬,即将来临。”闻言,何真忠轻笑回之以慰:“惧惧乎?” 贺鹭娇颔首:“孤行甚惧,勿可抛吾而去。”
何真忠深知其所想,以残阵少一,紧拥之愈。“毋惧,吾岂弃君?”
贺鹭娇靠于何真忠胸腔间,渐而宁矣。
澎湃之涛拍溅于舟,震摇两躯往后冲。幸何真忠左手还握地坚挺,故不没江流。
轰鸣的船声裂破乌云盖日,由远处渐近耳,何真忠仍可闻微颤之音:“快来了。”抱持贺鹭娇蓦然起,喜溢于色,兄弟们即至。
贺鹭娇猛然掀眸,眺望前路。风雨中,一扁舟若隐若现,在汹涛狂涛之上,勇劈风浪而至。恶浪翻滚拍打,威击舟躯似下一刹会淹没这微薄之希望。
终抵生死线,何真忠兄弟顶涛搏浪,冒亡身之险而至。贺鹭娇仰视他,竟瞥其泪眼汪汪。
“向西偏北,八更时。”
“看见之!”
“冥主仍在等。”
林镇龙忽跃而嘶喊,龙天祁与严龙辉闻声而涕泪交织,早猜他仍在翘首期盼。
“镇固。”严龙辉喝声大呼,操纵航舵,朝水淹之岛屿徐趋。
灵渡舟伴涛汹涌渐靠,愈发逼近目标之处。
“接应,冥主。”
咻……
长索救圈荡荡掷,给贺鹭娇带上救生环,速速绕绑腰带,何真忠环拥她纵跃于水,扑通没水下,伴以水花涌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