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老子办事&演讲比赛
他身上的名誉和荣耀掩盖了他身为一个患者的脆弱。
如果不是白棠提起,他几乎要忘了康尼的头疼是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他注视着康尼,等待他的答案。
康尼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缓慢道:“似乎没有改善。”
药一直在吃,但他似乎等不来暂未被记录在册的医学奇迹,这份病痛可能要陪伴他一生了。
白棠心下一沉,一瞬间胸口麻麻的。
她真正感同身受过了才明白那份痛苦有多难熬,恶心呕吐,寝食难安,一直忍受着的康尼该有多克制,他的主动和解又有多么冷静坚决。
宋子申也为康尼回答震惊了一下,似乎又深刻地认识到了世界的参差,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白棠放轻了语调,“我们说话,你会不会觉得吵?”
“习惯了。”他要听老师讲课,要和伙伴交流,一遍遍打磨,耳朵和脑子都习惯了。
白棠打量了他一遍,依旧是瘦的,但脸色还算正常,除了更冷漠平静了一些,与从前区别不大。
他手上的疤淡了一些,但不明显,乍一看还是吓人的,白棠记得,那双手曾经牵过她许多回,每一回都是内心的袒露。
很惭愧,她的逃避让她失去了很多靠近他的机会。
“很丑吗,用那种眼神看我。”康尼声音冷清。
白棠否认,“不,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康尼追问,“什么?”
“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康尼是牵过她的,记忆中总是红黄蓝之类鲜艳的衣服,袖口露出来一只瘦瘦的小手,很软很暖,喜欢随身带几颗糖果几块饼干。
白棠时不时就要来个突然袭击把他兜里的零食摸走,他也不生气,饿了就忍着,或是向她摊开小手问吃的。
然后白棠就给他一根奶酪棒,如果被大人看到还能得到几句浮夸的夸奖。
她特别幼稚,总是为此沾沾自喜,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往他跟前凑。
他从不跟她生气,记忆中的两次冷言,一次是因为手,一次是因为她坚决要和卫应寒订婚。
她被宠坏了。
白棠抬眸看向康尼,他也正在看她,漆如点墨的眸子里流转着她看不懂的晦暗,可就是这份神秘,让他一瞬间从干瘪的实验室里跃然而出,成为一个带着情绪波动,活生生坐在她面前的人。
白棠觉得他在和自己交流,但可惜她不懂他所表达的意思。
“周五,我会尽量去的。”
说完,他端起吃完了餐盘离开餐桌。
宋子申低下头,沉默吃完了碗里最后一点饭,“我也吃完了,糖糖,我先回图书馆了。”
白棠点头,“好。”
这顿饭结束得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夏雨,倏然来倏然去,匆匆忙忙绞带了几分似是而非的韵味。
白棠不打算去图书馆了,回到宿舍拿起演讲稿背诵练习。一场好的演讲比赛必定要和观众有共鸣和互动,这种节点需要她用心设计,模拟现场。
钟瑶自告奋勇要给白棠当观众,但听了两分钟发现,草率了。
英语演讲对观众也是有门槛的,尤其这个演讲者操着一口优雅标准的伦敦腔的时候。
shift!她最讨厌的就是英式英语了!
她试着提出自己的意见,“糖糖,你用英式英语真的没问题吗?感觉美式更适合用于咱们的日常交流。”
“美式我也能说,但在大家都说美式的时候,英式反而是我的特点。”白棠斟酌道。
大家一般都习惯了美式,她说一口地道的无可挑剔的英式,反而能够给人以耳目一新的享受。
或许在学生中会有争议,但只要腔调够完美,最起码评委们能在她的发音上给个高分。
钟瑶竖起大拇指,“不明觉厉。”
人的天性:听不懂的永远是最厉害的,最特殊的就是印象最深的。
钟瑶功成身退,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帝都大学不止毕业比别的学校难,就连作业都比别的学校多,就离谱。
白棠练了两个小时,打水吃完今天的药。
手机上有一个卫应寒的未接来电,她拨回去,解释了一句之前在练习演讲稿,然后问他,“星期五晚上七点你有空吗?演讲比赛的时间定了。”
卫应寒一口应下,“当然。彩排是什么时候,我早点下班,一起吃晚饭。”
“五点。”比赛开始之前他们要先走一遍流程,主要是上下台,站讲点这些小地方不要出错导致扣分。
“好,我会早点到的。”卫应寒问:“头疼好些了吗?”
“好些了。”还疼,但能够忍受了。
又聊了几句,电话挂断,白棠打开电脑,点开编程软件。
凶手的踪迹要查,康尼的手……她也想查,还有陆小颖的车祸,康尼后来的头疼,这些事随着她和卫应寒的订婚就被搁置了,又是一年过去,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查到一些东西。
当时谢迁为了帮她砸了两台电脑,那她查呢?
如果背后那个人是卫应寒,她的电脑是不是也会被黑客无休止的攻击,如果不是,她又该怎么向卫应寒解释。
她接手了大大小小的公司数十个,投资项目记都记不清,但她抓得最紧的就是每年的财务报账,近几年的她都分析过,流水干净利落,税收也规规矩矩,一点错处都揪不到。
说不定税务局的人进了卫应寒的公司查账,还要给他颁一个“榜样税民”的奖牌,该交的交了,明明能用手段少交的也交了,从没见过这么有“良心”的账面。
但白棠知道,卫应寒一定还有不少藏在水面之下的手段,比如那个凶手,他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精准地找到他的,他的关系网到底有多大?
所以,查还是不查?
白棠在电脑前坐了好几分钟,下不了决心。
她打开通讯录,找到谢迁的电话拨出去,通了,但对方没接。
她又拨了一遍,还是没接。
第三遍,接了,但一接起来就是骂骂咧咧的粗口,“大爷的是不是有病,大半夜一个接一个的打,你踏马谁啊,当你阎王爷催命啊艹——”
白棠让他骂了个痛快,等那边终于停下来了才说,“我是白棠,对不起,打扰了……”
话还没有没说完就恶狠狠被打断,“我管你白棠黑棠,老子办事!”
嘟!
挂了。
钟瑶一下子从床帘后探出脑袋来,一脸兴奋,“谁啊,谁办事?真的吗?”
看了眼时间,九点十几分,不正是办事的好时候吗,办完还能早点睡觉。
白棠:“……”
算了,既然一时做不了决定就再拖一拖,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足够的信心,不管是黑客还是软件都还有得她学。
白棠找好衣服麻溜进了浴室,舒舒服服洗完,脏东西都被冲进下水道了。
关掉电脑,早点睡觉。
第二天,白棠按时上课,课余时间用来反复练习。
头疼的症状有好转,但并不明显,医生开的药似乎有用又似乎没用,但白棠还是继续吃,多吃几天说不定能好。
星期五下午没有课,白棠用挂烫机烫好演讲要穿的衬衫和外套,找出一副平光镜戴上。
她的这张脸被大家习惯从镜头里获取,突然站在人群里,则需要一些小东西来拉进距离,一副规矩的眼镜能增添她的学生气,压住艺人的明艳感。
五点彩排,但卫应寒来得更早,四点多就到了,车里两个四层保温桶,放着他们今晚的晚餐。
他从宿舍楼下一路陪着白棠去礼堂彩排。
白棠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咖色西装外套,衬衫扎进略微修身的牛仔裤里,勾勒出纤长笔直的双腿和玲珑的曲线,脚下踩了双三厘米的高跟鞋,露出雪白的脚背和莹秀的脚踝,引人遐想却又十分克制。
这套衣服不那么正式,但也不敷衍,只要和她演讲的主题和风格相符,这就是一套不错的穿搭。
然而无论是白棠还是卫应寒,走在人群里都太出挑了,身高、身材、相貌、家世、底蕴也是无与伦比的匹配,并肩走在一起,不像是要去参加一场学校规模的演讲比赛,而是要去谈一场动辄千万的合作。
气场这东西,玄之又玄地存在,又莫名其妙具有感染力。
进入礼堂,一路追随的视线终于少了一些,白棠找到比赛负责人,听对方讲了今天的比赛流程,然后和其余参赛选手一起抓阄决定今天的演讲顺序。
一共26位选手,白棠刚好卡在中间,第12。
让评委重复听26场内容大同小异的演讲比赛,这对他们是一场酷刑,对位置靠后的选手来说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审美疲劳,素材有限,内容重复,主旨单一,演讲风格局限等等,因为这些限制,或许能适时给观众带来刺激和新鲜感的那个人,能成为今晚的赢家。
抽完签,大家有五分钟的时间来讨论是否换签,白棠的位置还算不错,符合她的预期,不打算换,直接找负责人确认了序位和演讲题目。
大多数人和她一样保持抓阄顺序,都是天之骄子,谁都有傲视群雄的能力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