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好疼,好难
第二天，律师带着陆放的委托去警局看了监控。
监控显示，黑色轿车从距离事发地点三公里之外的加油站就开始表现异常，期间也曾多次差点失控，但在这个过程中司机并没有明显受到怂恿或哄骗的迹象，从表现异常到发生车祸，中途的行为都符合他酒驾毒驾的情况。
车祸发生的那一刻，黑色轿车没有明显异常，但轧手的一段刚好发生在监控死角，暂时不能确认那一瞬间是否有意。
除此之外，肇事者对酒驾毒驾的事实供认不讳，却对是否认识，是否因恩怨蓄意报复之类的询问矢口否认。
在这个车祸案里，除非有新的证据，否则就是一起由酒驾毒驾引起的交通事故。
因为肇事司机的特殊状态和受害者的特殊身份，这这起案子很快就上了社会新闻和微博热搜。
其中讨论最广的两点就是：司机酒驾毒驾；受害者是一名成绩优异的高三学生，只有二十多天就要高考了。
多年努力付之东流，数之不尽的网友痛批司机，惋惜陆小颖的遭遇，同时褒扬他舍己救人的精神。
苏若作为其中事故中的主角之一，同样备受关注，短短两天就被送上了好几次热搜，“热心”的网友们不是要求她道谢就是要求她道歉，把她架在网友们的道德炙烤架上凌迟。
其实不用网友们上纲上线刷存在感，陆小颖车祸，苏若的心理阴影最大，不肯去学校上学，去了也是一整天一整天的发呆，急得嘴边长了燎泡，瘦了一圈。
手术第三天，陆小颖终于能忍着疼说话了，但开口第一句就是骂苏若。
“你个煞笔，守着我能上大学吗！”
骂完，当即疼得出了一头冷汗。
这几天他已经逐渐接受自己错过高考的事实，多年努力付之一炬并没有那么让他难过，反而是身体的疼痛折磨得他恨不能去死。
所以他一见苏若哭哭啼啼守在他病床边就来气，“哭什么哭，滚回学校去！”
苏若擦了把眼泪，迅速收敛了面上的愧色，想对他笑一笑，不尴不尬的僵硬弧度反而难看得不行，“我不哭了，你别说话，好好养伤，别乱动。”
肺部挫伤，每一次呼吸都疼得有如火燎，一旦情绪激动，能疼得人厥过去。
“滚！”陆小颖低吼。
苏若站起来退后了两步，咬着唇，强忍着不哭出声。
陆小颖的脸上有一块面积不小的擦伤，擦了药水，但还是发炎了，伤口红肿，左眼因此被挤得只剩了一条缝，头发剃了，裹着纱布，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实在可怜又狼狈。
“滚啊！”他用完好的左手锤了一下床，发怒的模样凶狠狰狞，明明疼得嘴唇发颤，偏偏开口又毒又狠，“你不想高考我还想高考，我怎么救了你这个煞笔！”
苏若低低哽咽，“本来就该是我躺在医院里，如果你没就我，你肯定能顺利考上好大学，对不起，对不起……”
陆小颖被她气得眼前发黑，胸口疼得仿佛要炸裂开来，胃里一阵反胃，想吐得厉害。
他用尽全力扫下了床头的水杯，用力说话时嗓子眼里是一鼓血腥味，“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动静太大，白棠怕陆小颖伤势加重，连忙把苏若拉了出去，然后关上门，摁了床头的看护铃。
“别生气，慢点呼吸，别急，不要动，护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别激动……”
陆小颖思绪混沌，耳鸣了好一阵才听清白棠的声音。
控制情绪，放缓呼吸，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终于清明过来。
一睁眼，眼泪就滑进了短短的发茬里。
白棠抽了张湿纸巾帮他擦去眼泪与汗水，声音轻柔又缓慢，“别说话，慢慢呼吸，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们要给身体一点时间来恢复，别急，别慌。”
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该打针了。”
陆小颖的右手骨折，所以留置针扎在左手，但刚才那一下大动作把留置针撇歪了，药水打不进去，针头要重扎。
护士没忍住低骂，“乱动什么，还想不想好了？要是你的肋骨再移位伤到了肺，你这辈子都别想喘口好气！”
肺部受伤的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肺功能上，像陆小颖这种情况就基本与快跑篮球之类的剧烈运动没缘了。
陆小颖闭上了眼睛，眼角泪光闪烁。
护士重新扎好针，吊上水，留了药，又交代几句，回了护士站。
白棠坐在床边，帮他守着药水。
陆小颖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白棠知道，他根本睡不着，额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难受至极。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睁开眼，一双眼睛忍得满是血丝，薄薄的水膜好几次差点在眼角滚成泪珠。
“糖糖……”他嘴唇微动，几不可闻地说。
白棠俯身侧耳，轻声道：“我在。”
气音颤抖，“好疼。”
一场车祸，让他错失高考，身体受损，这些天来的每一日都仿佛在修罗地狱中忍受刑罚。
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痛苦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白棠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我知道，但是辛苦你，再忍一忍，再过几天就不会那么疼了。”
陆小颖僵硬的扯了下唇，“几天？”
“四天，挨过去，就好了。”
“好难。”
从早疼到晚，只有借助药物才能勉强睡一会儿，如果不是动不了，他早就满床打滚了。
“有我们陪着你，别怕。”白棠握了下他的手，“陆哥是最棒的。”
陆小颖看着白棠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
或许是药水起作用了，又或许是之前发的那通火太费精气神，这一闭眼，他难得睡了一会儿。
虽然醒来时还是疼，但精神好多了。
守在床边的人换成了陆放，陆小颖在病房了扫了一圈，不见白棠。
糖糖呢？
他无声说。
“糖糖先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陆放指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陆小颖看着时间，缓缓眨了下眼。
这一觉，竟然睡了近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