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鲜血，指尖
“余老师，你们班辩论赛人选定了吗？”语文老师胳肢窝里夹着一沓纸，茶杯还和往常一样不离手。
余静刚刚把徐豆豆和李卓打发走，正忙活着联系旁听老师：“哦，付老师。”余静笑脸相迎，“我们还没决定出来呢，你要是感兴趣我给你加个凳儿？”
付老师思索了几秒，脸上笑出了褶子：“那麻烦添个座，我正好下午没课，也凑个热闹。”
“先坐其他老师这吧，我让学生给你借个凳子。”余静发了几条微信，手机揣进口袋里，招呼来了两个学生。
付老师教两个班的学生，相比其他老师，已经非常清闲了，但他依旧不满意，他认为教太多班级会顾不过来，对学生们来说不负责任。
他对这次辩论赛很感兴趣，因为两个队伍的成员们在互相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去过他的办公室取经，他并不区别对待谁，给每一个人都微微指点过。
这次来，他也算是来验收一下这份“作业”，究竟哪一边做得更好。
旁听老师们陆续来齐，汪百依四人组紧张得开始扣手，而林巧席月这边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他们四个走到班级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后面一排老师正聊着天，同学们注视着她们的到来。
“咕噜……”林巧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她最害怕这种氛围，害怕聚光灯一样投来的目光。
四人按照桌牌上的号码落座，林巧不由得发怵，眼睛死死盯着辩论稿，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稿。
现场的同学们不敢吭声，教室里只能听到后排老师们讨论的声音，班主任迟迟没有发话，林巧不自觉地向后排瞥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看到付老师之后她更紧张了。
付老师对我的辩论稿寄予厚望，要是今天输了岂不是会让老师对我失望，恐怕这个年组的老师都会认为我是一个把握不住机会的废柴学生吧……啊啊啊——老天啊——
到时候所有老师都会把我当差生处理，老师们都会照顾学习好的孩子，而我就只能当三年的差生！
林巧越想越恐惧，她也想专心，但是大脑总是让她去想一些糟糕的后果，让自己积累压力。
“汪百依，你去把辩题写黑板上。”余静开始习惯性指挥班长。
席月突然想起那天早上汪百依的狂妄嘴脸，想起汪百依踢徐豆豆桌子的那一脚。
抬眼，班级的桌椅都重新摆放了，席月从前看到后，都没有看到徐豆豆和李卓的身影。
“林巧。”席月轻声说。
“啊，怎么了？”
靠近她的耳朵，席月挡着嘴巴：“她们两个去哪了？”
林巧一样查看周围，摇摇头：“可能被哪个老师叫走了吧。”
“哒哒哒”粉笔敲打在黑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汪百依写下辩题落座，班主任才走上讲台，模拟执行主席。
“咳咳。”余静清了清嗓子，现场也随之安静下来，预示着辩论赛的正式开始，林巧的心也随着老师的声音起伏不安。
因为只是模拟赛，余静并没有搞得十分标准专业，简单介绍了一下正反方成员，就宣布了比赛开始。
“现在开始，正方一辩赵彤开始陈词。”说完余静打开了计时器。
“噔噔，噔噔……”林巧的手逐渐躁动不安，她听不清现场赵彤清晰洪亮的声音，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林巧是反方二辩，陈词时间只有三分钟，她只觉得时间很快，三个人每人说上几句话就轮到了她。
“现在请反方二辩开始陈词。”
林巧努力做着自己排练过无数遍的动作，但是真要到展示的时候，林巧的腿反而发软了，要手撑着自己才能站起来，她想在起身的动作上再拖延几分钟，给自己再多几秒钟的心理准备。
“各位同学，老师们下午好。”林巧念着自己的词，只是从座位上站起身的过程，就让她双眼发黑，整个人晕晕的，眼中看到的景象就像被抽了帧。
林巧混沌着继续陈词，不想在同学们的注视下丢脸。
付老师认真观看着她们的表现，随后轻摇了摇头，虽然林巧和罗仁没有卡顿的说出了自己的稿子，但是她始终没有赵彤吴莎一样的自信气质，就在音量和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即使辩论稿过关，反方也不可能赢。
本就是插进来的，付老师得到了自己的结论，知会了一下余静便带着茶杯走了。
他的离开被林巧看在眼里，她总是无意识地贬低自己，把别人的行为原因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现在进入攻辩阶段！请正方二辩汪百依选择攻辩对象。”
这是林巧最担心的环节，同样也是席月最担心的，林巧担心自己会占下风，席月担心林巧会因为这次的辩论更加自卑。
“啪嗒——啪嗒——”林巧突然感觉到鼻腔的异样，她睁大眼睛，看到的却逐渐模糊，霎时间大脑像是被灌了铅，倒在桌子上，鼻血顺着人中流到纸上，印在脸颊上。
“林巧！”席月推开椅子，关切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老师！”
瞬间教室里乱成一团，同学们纷纷探头查看情况，后排的老师们赶紧走上前去，郝嘉冲到自己桌上找了一卷纸，罗仁递给席月，席月马上扶着她前倾身体，捂住了她的鼻子。
“刘老师你打120，我去联系林巧家长，汪百依！你去找一下副校长。”余静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跑过去扶着林巧。
大家的目光都围在了林巧身上，汪百依就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冷冷地打量了一眼围拥的人群，不情不愿地出去找人。
捂着鼻子的手渐渐颤抖，席月看着面前苍白的脸，忍不住喘起粗气：这血怎么止不住……林巧，这到底是怎么了……
纸巾逐渐被染红，血液透过纸张印在了席月的手心，汇聚在手心的沟壑，流到指尖。
席月对血液总是很恐惧，她曾见过温易柯伤害自己，血液和现在一样，从指尖滴下来，融在盆中温热的水里。
救护车带着林巧走了，剩下残局的辩论赛和紧张的席月。
“报告！”徐豆豆和李卓从操场上跑了回来，推开教室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林巧在哪里。
教室里十分吵闹，大家都在相互讨论，徐豆豆和李卓走到席月旁边，看到席月手心里凝结的血渍，心凉了半截。
“怎么回事啊？”
席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还要等林巧自己回来和我们讲。”席月摊开手，手上的血渍早已变得暗红：林巧，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你没事。
汪百依坐在正方一辩的位子上，摆弄着指甲：“还比不比了？临阵脱逃算什么东西。”
罗仁终于坐不住了：“你又开始叭叭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啊，当个班长真以为自己是头好蒜了？”
吴莎翻了个大白眼：“真没素质。”
罗仁不装了，也不管什么学生风纪守则了：“你有素质，你有素质，你跟她都是烂蒜，天天像群苍蝇一样，屎去哪你去哪。”
吴莎彻底被激怒了，一脚直接把面前的桌子踢倒了：“罗仁你特么什么意思啊，你在这装什么呢？辩论赛比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
席月闭上双眼，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聒噪：“你们四个，最起码尊重其他人的努力好吗？视别人命如草芥，我们跟你们这种人也没什么好比的，要是让我们和你斤斤计较真是太掉价了。”
“小心反噬给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