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怪她娇气
顾清颜没等多久,咸福宫的动静就来了。
一个打扮稳重的婢女,带着与王嬷嬷有些相似的气派,前来拜见她。
她说她叫仲夏,是贤妃的贴身侍婢。
“贤妃娘娘闺中便跟顾才人相识,也算得上是多年旧友,如今才人入宫,贤妃娘娘对才人十分惦念,请才人入咸福宫一叙呢。”
她说话的语气讨喜,全然看不出四妃之一贴身侍婢的气势。
从容有度。
但凭驭下这一点,崔婉凝就比沈音柔要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否则这几年,沈音柔也不会家世如此显赫,跟萧倾澜又有青梅竹马之谊,却屡屡败于崔婉凝手下了。
顾清颜淡笑着应下了,“贤妃娘娘盛情相邀,臣妾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王嬷嬷和青儿,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正殿。
四角的金鼎香炉里,燃着袅袅熏香,一股高雅的气息溢出,盈满了整个大殿。
崔婉凝的正殿风格,跟她本人一样,不高调张扬,却大气华贵。
不以势压人,却叫人甫一进来,便为其迫摄。
谓之,高深。
崔婉凝身居主位,描眉画黛的银盘面上,露出浅淡又友好的微笑。
她熟稔的对顾清颜开口,“妹妹,可算是将你盼来了。”
顾清颜含笑,依后宫礼节向崔婉凝屈膝,福身,压低了眉睫,恭敬行礼。
姿态谦卑,礼数周全,全然不似在扬州待了几年,自由散漫。
叫崔婉凝和宫里的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崔婉凝心头一时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似刚才那般,温和又略带关心的笑着,“妹妹快免礼吧!你我相识多年,又何苦为这些繁琐的规矩束缚了。”
顾清颜缓缓起身,按自己的节奏,并未受崔婉凝任何举动和言语的影响。
她站直了身子,方才微微抬眸,同崔婉凝说话,“臣妾与娘娘相识的年岁,远不如宫规历史悠久,自是要先敬宫规。”
崔婉凝被她噎了一下,可转瞬便立刻赔笑,“妹妹说的是,是本宫疏忽了,来人,快为妹妹赐座!”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切又熟稔,仿佛顾清颜真是她亲妹妹一样。
可顾清颜心里又岂会不明白?
她与崔婉凝是认识了很多年,可崔婉凝深居简出,从不与她和楚文瑶争锋,更没有跟沈音柔一样清高自傲。
她收敛锋芒,不显山露水,除了一次宴会上,叫她偶然看出,她对萧倾澜有些情意,她对她便再没什么了解了。
而且那一次宴会之后,她便一两年没再见过崔婉凝。
大概是崔婉凝防备她,想让时间冲淡她的记忆。
可不巧,她有两世记忆,萧倾澜又是她两世的男人,她怎么能忘呢?
崔婉凝自是不知道她重生,只是听闻她进宫,紧张了好些日,昨晚没听说萧倾澜传召她,又轻松了一晚上。
今儿一早,听闻她把沈音柔的人丢出了琼月宫,她更是高兴,便盘算了一番,将她请过来说两句。
顾清颜顺着她的话说,两人闲话叙旧,聊的也还算愉快。
只不过崔婉凝将话题引到了沈音柔身上,她仗着自己比顾清颜年长半岁,位分又比她高出不少,便忍不住劝她:
“妹妹是初入宫,不知这宫中与各位姐妹共处,才是和谐之道,你今日一早的行为,怕是早已经传遍后宫了。
如今宫中没有后位,姐姐我忝居贤妃之位,也免不了托大,管理一些宫中事务,便要让妹妹知晓,这淑妃啊,也是颇得皇上青睐的,妹妹下次还是别做这样落人面子的事为好。”
“哦?颇得皇上青睐?”
顾清颜好像只听到了这一句。
崔婉凝眸微怔,“妹妹从前难道不知?她是皇上的表妹,在前朝,皇上可是倚重沈中丞呢,妹妹你兄长下狱之前,还是沈中丞在酒楼听到了他与侯府公子闲谈,一怒之下告了他。”
顾清颜心中冷笑。
崔婉凝不这么挑拨着说出来,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她也没有跟崔婉凝装的意思,“贤妃娘娘好心,可臣妾也实在忍不了这般委屈,我哥哥因冤被下狱,婚事也被夺了,如今我入宫,也是心中郁结难消,今日得贤妃娘娘提点,臣妾受教。”
她看似谦卑,却顺着崔婉凝的话,说到了他哥哥下狱之后,他的婚事,变成了崔瑾舟的婚事。
暗藏锋芒。
崔婉凝心中也冷笑了起来。
顾清颜去了扬州三年,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好对付。
讥讽她的弟弟,夺了她兄长的婚事?
是她兄长自己无能!
可她又得从始至终的装贤惠,只能一脸惋惜,“这世间姻缘之事,谁又说的准呢?有些人本该在扬州成婚,嫁个恣意飞扬的少年郎,可兜兜转转,还是回了京城,做了妾。
妹妹也别太为你兄长的婚事烦忧了,他是新贵朝臣,自有无数年轻女子青睐,想要嫁他为妻的。”
“自然。”
顾清颜从善如流,丝毫不为她提到的扬州而伤怀。
她反倒更了然了。
崔家将她和秦时晏都了解了个透彻,那么秦家的灭门之案,便跟崔相府脱不了干系。
她还得与崔婉凝虚与委蛇下去。
哪怕是针对她们共同的目标,沈音柔。
崔婉凝是前些日子才打压了沈音柔的,可架不住沈音柔有个人中龙凤的嫡亲兄长,三十不到,便已是极鼎盛的权臣了。
皇上对他信任倚重至极。
所以沈音柔多的是回旋的余地,可以继续蹦跶。
但顾清颜今日已经下了她的脸,崔婉凝若是想拉拢顾清颜,便得顺着她一同给沈音柔难堪。
怎么做。
靠她自己思量。
顾清颜说完了话,便要起身告辞了。
崔婉凝还想留她用个午膳,她却说,“臣妾要去拜见皇上,昨日未见,今日便不好再误了。”
言罢,也没管崔婉凝是否放她走,便转身离开了。
崔婉凝怔怔看着她的身影离开主殿,直到变成了一个小光点,她才恍惚喘息。
身旁的贴身婢女明春为她换了新茶,她甫一碰那茶杯,就被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