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下萧瑟枇
见这满满一大杯酒水推上前来,对于陈志诚心中意图洞若明镜的索青娘本想直接拒绝,可又怕驳了后者的面子,弄到彼此尴尬下不来台。
无奈之下赶紧从凳子上边站起身来,挤出一张笑脸不断解释说,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善饮酒,在此只能谢绝这一番美意,还望陈公子大度海涵一二。
可陈志诚此行来到酒馆,对索青娘可谓是志在必得,又怎会轻易放过这等机会?
于是乎,这边陈志诚半遮半掩就差将话题直接挑明,而索青娘那边揣着明白装糊涂婉拒不断。
在两人你来我往交锋不断的客套推辞之下,白玉酒杯当中鲜红的索青酿泼洒过半。
这一来二去,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的陈志诚,见这索青娘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当即面色一冷,将手中酒水还剩不到一半的白玉酒杯往桌案之上重重一磕!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本就所剩不多的酒水立时飞溅开来,弄脏半截华服衣袖。
又听“哼”的一记鼻音,耐心几要被彻底磨灭的陈志诚顺势坐回长凳,一言不发。
而索青娘脸上的笑容也是逐渐敛没。
压抑的氛围自二人身上不断蔓延开来,哪怕此时火炉当中的木炭正在熊熊燃烧,可屋内的寒意似要比那门外的料峭春寒还要更甚几分!
可就在此时,门外,那料峭春寒当中,一个脑袋探进布帘,毫无眼力见儿大的在酒馆当中东瞧西看,正欲张嘴说话就被索青娘直接打断:“不好意思,我们······”
见自己公子好事被扰,一群恶仆直接打断索青娘的解释:“还不快滚!”
“哦,好!”那个傻里傻气的脑袋,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在应了一声之后,又识相的退了回去。
酒馆当中那压抑的氛围,被这突然出现的酒客直接打破。
“那陈公子,您喝好喝开心。”感觉这气氛缓和不少的索青娘看向面前神色阴郁的陈志诚:“我这边就先退了下,免得打扰到您的雅兴。”
说完正要抽身离去,却见那一言不发的陈志诚突然开口叫停:“我让你走了吗?”
已经转过身体的索青娘又只能扭回身子,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不知陈公子您还有何吩咐?”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见这索青娘哪怕到了现在,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肯上道,美酒在杯幽兰在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的陈志诚低声问道:“这酒,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之前跟您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话间索青娘看了眼后厨歉意一笑:“锅里的水还开着呢,我得去给孩子做饭了。”
“你!”陈志诚当场气结,那股无力颓然的感觉和强烈的占有欲彼此交织在一起,看着那全然将自己无视,已经抽身离去的索青娘,瞬间打破他所剩不多的理智:“这酒,你不喝也得喝!”
起身离座的陈志诚三步并作两步追赶上去,就要一把抓住索青娘的手腕,在这元州,但凡是我看上的女人,哪怕她插了翅膀,也逃不出自己手掌心!
可自己这才刚刚够到索青娘的衣袖边被直接甩开!
自幼养尊处优,身边下人无不对他俯首帖耳的陈志诚,见这索青娘居然还敢反抗自己,只感觉这怒火腾的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当即一声令下,身边家丁便将那索青娘直接擒住,反手扣在背后挣扎不得!
“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此刻二人之间已经彻底撕破面皮,撕破伪装的陈志诚端着酒杯走走上前来:“我能看上你这个半老徐娘,那是你祖上八辈都修不来的福气!”
说话间一把掐在索青娘双腮之上,强行叩开唇齿,端着那酒杯就要往嘴里灌:“喝,你今天给老子喝!”
“带着一个拖油瓶,守着这家破酒馆,一天能给你挣多少钱?”
“只要你点点头喝了这杯酒当了我的女人,又能享受多少荣华富贵?”
这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还是个大活人?
自己接二连三委曲求全只是不愿撕破面皮,可一味的退让却换来的是他陈志诚变本加厉的咄咄逼人!
再看这索青娘,性情也是刚烈,用舌头挡住喉咙,将那灌进来的酒水含在嘴里,运足气力直接啐在陈志诚狰狞扭曲的面皮上边:“说了不喝,就是不喝!”
“啊!”猝不及防被啐了一脸酒水的陈志诚顿时火冒三丈,反手就是一记巴掌扇向索青娘:“你这个贱人,气煞我也!”
挣扎不得的索青娘也是被激起火气,抬起头来直视眼前抡圆了的巴掌:“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喝!”
掌风已至面前,掀起额角缕缕青丝,可这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错愕之间,索青娘扭头看去,却见那陈志诚的手腕竟被一人牢牢攥住手中!
再仔细一看,顿时惊诧不已,这不就是之前那位冒冒失失的酒客的嘛!
我索青娘为人处世行行得端坐得正,不愿这位东张西望的酒客,因自己而受这无妄之灾,故而才说酒馆打烊,寻了个借口将其劝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是,他怎么又进来了啊!
这可如何是好?
而正在气头上的陈志诚扭动胳膊想要发作,可奈何攥住手腕的那把大手就像是一把铁钳,几次发作都挣脱不得,反倒是自己胳膊被弄的生疼不已,心中怒火更甚的他朝身边一群随从厉声喝道:“还干看着是吧!”
一群恶仆心有疑惑,这人啥时候进来的啊,根本没看到啊!
但管他呢!
有公子给咱们撑腰,怕什么!
当下松开索青娘,摩拳擦掌间就朝眼前此人冲了过去!
然后,就在一连串的哀嚎声中倒地,同时又生出另一个疑惑。
这人啥时候出手的啊,根本就没看到啊!
见这一群爪牙,被此人不费吹灰之力撩翻在地,陈志诚心中暗骂一声废物,整个人的嚣张气焰瞬间一萎。
直冲天灵盖的怒气稍稍一减,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
陈志诚转念一想。
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没有眼力见儿,敢阻拦自己动手教训这个贱妇?
难道说在这元州,还有不认识我陈志诚的人?
压力骤然一松,陈志诚一边揉着皮肤发白发红,更是被攥到生疼的手腕,一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陌生至极,岁数约莫要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的年轻人。
虽极不愿认同,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年轻人眉眼男生女相,皮囊极为出彩!
陈志诚绞尽脑汁搜寻记忆,能有此出众相貌的人,自己不应该没有见过啊!
视线不断下移,只见这位年轻人在这能冻死人的料峭春寒当中,只穿了一套单薄的粗布麻衣,身上也没有能够表明身份地位的玉佩腰带。
此时的他,心中生出和之前索青娘先入为主的相同猜测。
莫不成和那群酒客一样,都是些出身低贱的穷鬼?
最后,这注意力集中到了年轻人方才留给自己深刻印象的右手之上。
只见他那手掌关节指肚,还有虎口上边均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之前的猜测被瞬间推翻。
能有此特征,乃是日久天长舞棍弄棒导致而成。
难不成是出身行伍?
瞬间,思路清晰。
怪不得,这右臂力气如此之大!
对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来头已有七八分把握的他低声问道。
你是谁?
而年轻人则是拱了拱手爽朗一笑。
在下,萧瑟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