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羊羔
灵予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便被她隐藏起来了，无患也只以为她是对这件奇闻有些意外，便没有多在意，转而将话题引入正轨。
“李凌到底是因何背叛，我是不清楚，不过在这万妖山生活确实舒服。在这里伸出脚就有妖舔，吐口痰那些妖都得含在嘴里说是甜的。”
“它们的脊梁都被打断了，见了我们人族，除了献媚便是自我贬低，半点不知道自尊，更不知道团结，真是骨子里的奴性，合来该被成为我们的奴隶餐食。”
无患露出厌恶的表情，青洲争强的秉性让他根本瞧不起那些讨好献媚的贱妖。灵予也赞同地点点头，至少她见那些半妖仆从的心声，竟然都是能侍奉人族的骄傲。
“唉，不过在这儿过得再舒服也不是故乡，自我被师兄安排到万妖山后已有近千年，我日日卜算，可惜我的卜术不像无想那样高明，终究看不到归乡的那一天。”
无患突然长叹一口气，说出句不明不白的话。灵予知道他藏了些话未说，只想试探一下自己的态度，也并未深问。
“师叔仙号无患，我师尊还有一些峰主的仙号都是无字开头，我一直都有些好奇，却没有去问过，师叔能告诉我这是为何吗？”
关于这个问题灵予已经猜到了七分，依照她的观察和模拟中的结果，那些“无”字仙号的峰主多是偏向银竹的，更确切一点，则是偏向师尊的。
“青洲的仙号多是自起的，当年我与你师尊还有其他的一些同门关系好，便都用了同一个字当做仙号。那时我们还组成了无字盟，以你师尊为盟主，大家团结一致，为了共同的理想奋斗着。”
无患感慨道，他目光深邃，似乎是看到了过去与同志并肩，为了共同的伟大事业而流血流汗的日子。
“陈年往事罢了，当个故事听便好，光说也没有意思，先上酒菜，师侄你边吃边听。”
他话锋又是一转，拍拍手，便见两个半妖侍从进前，一个拎着只小羊妖，一个则端着衬绒餐盒，里面躺着一瓶酒、两盏酒杯以及两副刀叉。待呈上手中物品后，两妖便又退了下去，只留无患与灵予二人。
“此酒名为陆吾王酒，乃是当年人妖大战中人族仙尊取虎族妖王躯骸所酿，有强魂炼体之效，虽非原液，但也对修行之人大有裨益。”
无患取出两盏琉璃杯，将透明的酒液斟入杯中，却未斟满，又见他伸手，将那只小羊妖擒住，食指往它脖颈一划，便见殷红的血液将那杯中的空余占据，与酒液混合，于琉璃盏中，似是绯红的宝石。
“好痛，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那只小羊妖哀求着，泪水如滚豆，声音糯糯的显得无比凄惨。它身上穿着青洲风格的衣裙，粉白色的，精致而可爱。
灵予有些意外，倒不是为无患的举动，只是没想到这只羊妖居然会说人族的语言。
“师侄可是意外这只小崽为何会说我族的语言？妖族认为我族强盛，自然是全族尽学人言，而妖中贵族更是以人言为傲、以妖语为耻。”
“这小崽是妖族忠烈侯府的小女，也算是不小的名门。那老山羊当年在妖皇出逃时撼守妖都，依仗灵脉之势拖延了我族大军三年，最终于围剿中自爆而亡，虽非贵族血脉，却也凭着这份功绩追封了忠烈侯。要是让它知道它的后裔如今却被妖族放任成为咱们的餐食，不知它还愿不愿意去守那城门。”
无患笑道，抬手先去除了那只小羊崽的衣裙，又用灵力绒去了它身上的绒毛，只让它光溜溜的，露出惨白的皮肉。
“不要，不要，求求您了，我不想……”
那只羊崽惨叫着，用手遮掩着自己的隐私。它还尚未成年，修为却有筑基中期，理应是同辈中的小天才，在崇拜与关爱中长大，如今却成了谈笑的佐餐。
“妖族这般行事，亡族灭种也是迟早的事。”
灵予随声附和，妖族如今局面多是咎由自取，若是它们能够团结一致，共抗外敌，即便人族势大，凭借界壁也能够偏安一隅，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亡族灭种？那可不行，师侄可不要以为我们做不到，只是没必要罢了。当年龙皇出世，斩灭邪龙，一统人族各部，又平荡三洲，区区妖魔何足挂齿，便是尽取九洲又有何难？”
“可是之后又当如何，没有那些妖魔给我们当奴隶，那便只能去压榨同族了，留下这些妖魔，那些散修和凡人才能过得稍微体面些。至于为何让他们过得体面，这其中可是有大玄机的，但具体如何我是不清楚了。”
无患嗤笑一声，他比灵予活得久、爬得越高，自然比灵予看得更远，那些人族的阴私事他都知道个大半，不像那些小散修只知一二便开始评断大局。
他边说着，边用手指在小羊崽腹部丹田处轻敲了一下，便将它的丹田破坏，使它苦苦修行所得来的修为尽数散在血肉之中。随后他又取出一柄小餐刀，在羊崽的大腿上深深地划了几刀，又泼上了满满的蜂蜜酱料。
丹田破碎的剧痛让羊崽呦呦哀哭着，它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力了，本能地说着它们所厌恶的母语。那是灵予没有学习过的语言，但她的玲珑心却告诉她那只羊崽正在呼喊着母亲。
“我见师侄正巧是火灵根，妖肉不适合做脍，还请师侄炙烤一下吧。”
无患对着灵予笑了笑，伸手示意道。
灵予点点头，取出刀叉，用天火加热餐刀，在无患划开的大腿处将肉切成小块，那些充斥着灵力的妖肉在天火的炙烤下变成金黄色，香脆可口。
“唔，这可当真是美味啊，这火可真是纯正无比，将这肉中的杂质都烧去了。”
无患用叉子取了一块，稍一品尝，便是两眼放光。灵予也尝了尝，味道还算可以，却不如跟师姐吃的那一顿。
但灵予也不嫌弃，总归是比她之前吃的要好，而且妖肉她也是第一次吃，也有些猎奇心理。
只是她稍一扭头，便见到那恍若深渊般失神的双眼，那声声的呼唤便显得格外清晰，让她有些于心不忍，便伸出手去，轻轻碰触了一下那只羊崽的额头。
“咦，怎么感觉比刚才更好吃了一些。”
无患有些意外，但灵予却未作解释。灵予见那羊羔的双眼还在看着自己，虽然没了那种绝望，却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便用叉子扎破了它的眼球，吃进了肚中。
“师侄还是会吃，这眼可是美味之精，尤其是那生腌猫妖眼更是下酒的好菜，不过羊妖的话，还是肠与脑最为好吃了。”
无患用餐刀划开羊羔的肚皮，那些内脏便都流了出来，修仙之体纯净无垢，自然不会有什么脏污，更没有任何异味。
灵予看着那狼藉，又见小羊崽脸上的笑意，只觉得有些扎眼，并没有如无患所说的那样，去品尝羊肠，而是裁下了它的心脏，吞入腹中。
“众生皆苦，归入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