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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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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了,春汀你别拽我!“穿着茜色衣裙的少女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想摆脱侍女的桎梏。

    春汀是她母亲身边的人,常常受她母亲的命令来管束她,此刻虽是笑着,可手却依旧紧紧握住少女的腕子,丝毫不肯放松,“好了县主,咱们只瞧一眼,瞧完了就走,好不好?”

    此刻两人已来到花厅,里头宾客们言谈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阮成欢一向不喜欢这样的筵席,每次家中设宴,她都是被半拽着才肯出去见人。

    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花厅一侧的那道小门开了半扇,春汀推开了门,回头时食指竖在唇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她走了进去。

    虽是进到了屋内,可是厅上的人却并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

    阮家的这座花厅颇为有名,本就是建在园子之中,被层叠的假山与葱茏的草木所围着,底下又做了石舫的样式,一面临着池水边,仿佛是一座靠在水岸边上的楼船。

    除了正门,花厅的另一侧也留了一道侧门,厅内的两侧各放着一扇巨大的屏风,四面垂下的湘妃帘还未撤,有这样的遮掩,里面的宾客自然不知道有人从侧门里溜了进来。

    春汀又将阮成欢拉到屏风后,瞧了一下后附在她的耳畔道,“坐在郡主左下首的那位,就是燕国公了,县主您仔细瞧瞧。”

    阮成欢虽然不情愿,可她知道春汀是奉母亲的命,一切都是母亲的意思。

    她从屏风后微微的探出头去,有厅中摆放的各色花草遮掩,也不会有人看向此处瞧见她,她极快地朝着春汀说的方向看去,那位置坐的是一个身着石青色襕袍的男子。

    只那么一看,那人就与周围人有些不同,一则是他的衣着简单,屋内其余的宾客莫不是世族宗亲,一个个锦衣华服,腰金佩玉,独他通身就那袭青衣,仿佛并不是一等勋爵堂堂燕国公,而只是个寻常的书生。二来还有他的仪态,这样一眼看去,众人中只有他背脊最挺直,端坐在案桌后,明明是来赴宴的,却仿佛是在朝堂上一般,没有丝毫松懈。

    只是,他一直目视前方,从阮成欢这儿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他一线侧脸,瞧不清他相貌究竟是怎么样的。

    不过,她也并不好奇就是了。

    等她转头,春汀好奇地问,“怎么样?”

    她忙不迭点头,应付地答,“十分貌美,非常俊俏,极好极好!“

    春汀一听眉头又有些微皱,不过她也习惯了阮成欢一天没个正形的样子,见阮成欢急急就往外走,她忙跟上去,低声问,“那县主觉得如何?郡主说了……”

    阮成欢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边抬腿迈出去,一边回头对她道,“我不喜欢他,你让母亲死了这条心吧。”

    自打阮成欢及笄后,她母亲齐安郡主就一门心思扑在她的终身大事上,弄得仿佛她是要嫁不出去了一般。其实并非没有上阮家来提亲的,她是官家的亲侄女,谁不想攀上这门亲事,可她母亲太挑,既要家世门楣门当户对,又要本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限,单是门楣这一条,阮家虽不是世族,可以齐安郡主的身份,能说得上门当户对的就少之又少,她母亲又嫌弃那些世家子弟没出息。

    之前她本定了一门亲事,勇毅伯家的长孙,后来齐安郡主却不乐意了,竟直接退了婚,闹得满城风雨,见了这阵势,反倒没人敢再来求亲了,生怕高枝没攀上,反叫郡主羞辱了。

    阮成欢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将那燕国公给看上了,竟动了去向官家求赐婚的念头,今日特意在府上设宴,请了一堆人来,其实真正想要宴请的人,只有薛益一个。目的就是让她能如方才那般,鬼鬼祟祟躲在屏风后,偷看人家。

    她心里清楚,若不是为着她是官家的侄女,怕上门来求亲的人一个都没有,整个临邺城都在传,说她骄纵跋扈,阮家又是商贾出身,那些明面上来巴结的人,背地里怕是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

    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瞧不上那什么薛益。

    “为什么不喜欢?”春汀不依不饶地拉着她问。

    齐安郡主这次是真动了心思了,想着若是女儿也满意,就要直接去求官家了,所以春汀才硬要问个明白。

    谁料阮成欢笑着回答:“因为我就喜欢长的丑的男子,成不成?”

    春汀知道她这又是在胡闹了,便开始絮絮叨叨地劝,说着关于薛益过去的事迹,年少时便殿试夺魁,闻名天下,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了北朝副相,北地所有汉臣之首,天下再没有这样能如他这般才学惊世、谋略无双之人了。

    阮成欢却蓦地回头,那样无邪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通透灵动,“他再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春汀一时间竟答不上来,愣了一会儿,只能摇头叹气。

    宴席散后,齐安郡主从春汀口中得知了女儿的反应,听后只皱眉头,“这丫头,被我给宠坏了,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没长大呢。”

    齐安郡主一心想着要让女儿改变心思,便让人仔细打听着薛益的动向,又寻着由头给国公府送帖子,设宴相邀。

    齐安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别说是薛益,满朝的权贵又有谁敢不给她面子,送去的帖子,薛益也不好次次都拒绝。

    偏偏阮成欢就是不想让母亲如愿,若是听闻薛益要来,她必会偷溜出府去。

    实在没法子了,她便想到一计,把算盘打到了赵英的头上。

    赵英打小就喜欢粘阮成欢,住在潜邸时,就时常央着父亲让表姐来陪自己玩儿,父亲登基后他跟着住进了禁中,能见到阮成欢的机会便更少了,她便趁着入宫的机会撺掇赵英,让他去求程太后,让自己留在福宁殿陪他。

    程太后既喜欢热闹,也喜欢这小姑娘,赵誉去请安时,便让赵誉将阮成欢接到北内小住一段时日。

    赵誉一向将自己这侄女视如己出,上一次赵蘅的生辰,赵誉对着她发了火,只因事关持盈。

    到如今气也消了,便也应了。

    ——

    那日微服出宫回来后,赵誉发觉持盈对自己的态度总算是有些了改变,至少,不会想尽了办法的躲着他。

    那日他牵着她,从清波门出去,沿着岸堤垂柳一路走去,西湖中碧波粼粼,遥遥可望见西关塔矗立在山色间。

    他停了脚步不肯再走,说是要等着给她看那久负盛名的西关夕照。

    两人在那岸边站了许久,直到听到了远处报恩寺的暮鼓声,持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景色果真不负盛名。

    可站在此处,还是忍不住恍惚,十多年前她听赵誉提到临邺时,是决计想不到真会有一日会与他一同行在临邺城中,更加想不到是以如今这样的身边这样的关系。

    这些年,眼前这人世动乱、山河离析,走到这一步,竟也不知是悲是幸。

    她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他偏头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带了些小心地问,“不喜欢么?”

    她对着他摇了摇头。

    回禁中的马车上,她有些失神,不妨他忽然伸出一臂,从她身后揽过,稍一用力她便倒向了他怀里。

    她又要挣扎,皱着眉头,“陛下……”

    “你再动,可就不止是如此了。“他噙着笑看着她道。

    果然,她听了后安静了下来,任他揽着,虽知道她心里是不情愿的,即便如此,赵誉仍旧觉得心里无比满足。

    “临邺的景致再好,终究是不如旧都的故土,对么?“他忽然问道。

    持盈微惊,没想到他竟看穿了她心中的感伤。

    盛景在前,却忍不住怀念故土,她苦笑着轻声道,“是我太过伤春悲秋了。”

    “元元,你信不信,”他揽着她,声音里是让人沉溺的温柔,“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再回到那儿去的。”

    持盈心中微动,仰头去看他。

    忽的就想起程太后说的一句话,她说,世人都道我赵家子弟软弱无用,任北蛮踏破河山,可我赵家也有十三这样的儿郎,迟早要叫他们刮目相看。

    她看着眼前这种英气勃发的脸,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当年旧都里那个沉默坚毅的少年,时光匆匆晃过了这十余年,他变了许多,可有的东西,似乎又丝毫未变。

    回宫之后,日子如常,只是临近年关,朝堂上的事情变得更加繁杂,赵誉去北内的次数不可避免的变少了。

    又过了几日,持盈听到外间的消息,说是先皇后的父亲孙使相已经上书致仕。

    孙彦柏接连失去了一子一女,其中的悲痛旁人自然无法体会,如今孙家后继无人,他当然无心再贪恋什么权位。

    只是持盈没想到,孙彦柏会来见自己。

    阿棠来禀报时,持盈吃了一惊,连声问:“孙使相真是说见我?”

    阿棠十分确定地点头:“国丈的的确确是说求见殿下您。”

    孙彦伯是来觐见太上皇与程太后的,可他向程太后请完安突然提出求见寿安长公主,等持盈见到他时才明白缘由。

    原来孙彦柏不只是来向上皇与太后请安的,他更是来辞行的,致仕之后他也不愿再留在临邺,而是决定回到当初他驻兵多年的海宁去颐养天年。

    持盈猜想,他是不愿留在临邺,尤其是孙府里触景生情吧,这样的年纪,妻儿相继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剩了孑然一人。

    持盈料想孙彦柏想来是想见外孙了,边牵着蘅儿一同前去。

    赵蘅已经一岁多了,能自己走路,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词句,上一次孙彦柏见他的时候还是在皇后薨逝后不久,孩子一天一个样,孙彦柏见了外孙,眼睛都亮了,

    持盈指着孙彦柏对着赵蘅道,“蘅儿可知这是谁,这是蘅儿的外祖父,快,叫阿翁!”

    赵蘅并不知道外祖父是什么,只是持盈的话他没有不应的,于是立马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阿翁。

    听到这一声,孙彦柏眼中泛着泪光,哽咽地答了一声“哎”,叫持盈见了也觉得动容。

    “老夫此次入宫,既是叩别上皇与太后,同意还有一桩心事,”孙彦柏忽然对着持盈道,“那便是要亲自向殿下致谢。”

    说完,不待持盈反应过来,他便已合手弯腰,对着持盈作揖。

    且不说他的身份,只亲眼看着这么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因接连的重创连头发都已尽数花白,此刻却行如此大礼,叫持盈如何不惶恐,赶紧伸手去扶,“使相大人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当初先皇后还在时,就承蒙殿下在旁扶持,后来……她去了之后,二皇子全仰赖殿下您的照料,让您受累,”孙彦柏说着,身子都微微发着颤,连带着他那花白的胡须也一颤一颤的,声音也变得哽咽,“殿下于我孙家,有大恩呐!”

    “使相大人您折煞我了,先皇后才是对我诸多照拂,若要说谢,该是我来说。”

    孙彦柏感触良多,仿佛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要如何说,最后长叹一声,“殿下是菩萨心肠,只可惜这份恩情,老夫竟也不知如何偿还……”

    持盈见他如此动容忙出言宽慰,又道,“使相大人此去海宁,还望您保重身体。”

    “谢殿下,”孙彦柏低声道,“只是去海宁之前,老夫打算先去一趟岭南。”

    持盈微惊,“您是打算……”

    孙彦柏笑了笑后点头,“去将犬子接回来,当初怕他尸身受腐这才就地掩埋,可我哪里能忍心真让他丢在那险远之地,此次老夫亲自前去,将他的棺木牵至海宁,往后我去了,父子俩埋在一处,也好在地下相见。”

    孙家是从北边迁来的,家族的陵园都在北边,孙彦柏死后无法葬在北边,自然想和儿子同葬在一处。

    听他如此说,持盈心中酸楚更甚。

    她虽恨孙钰山曾对赵英起过歹念,可如今人死灯灭,孙家又零落至此,她心中便只剩了悲悯与感伤。

    ——

    编者注:因作者生活琐事繁忙,考试和搬家各种重要之事接踵而来,需要不少精力谨慎对待,我们也希望阿星在繁忙的生活之余给大家带来更好的故事,因而编辑部会对《穷途》的更新时间有所调整。

    往后的更新时间会改为周一至周五早上9点更新,希望大家能给作者一些时间,去完成自己生活中重要阶段的重要事情,也感谢大家一直对穷途的守候与持续,今天是教师节,祝读者里的老师们节日快乐,接下来也是中秋佳节,也希望大家能阖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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