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背水一战
顾华菁之前陆陆续续也进过几次宫，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心中忐忑不安。
根据封容描述的，封沐如今情况十分不好，连师父也只是堪堪保住了他的命。
这样还怎么调养啊？
顾华菁愁得不行，在轿子里一脸苦相，唉声叹气。
等到下了轿子，她立刻又恢复成胸有成竹的模样来。
“给德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你就是黎宋的那个会药膳的女徒弟？”
顾华菁羞涩地笑了笑，“正是小女子。”
“我听说你的药膳十分拿手，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才好。”
顾华菁顿时就想撂挑子，她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这就对她希望上了？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丫头，别耽误时间，赶紧来瞧瞧我的诊断。”
“对对对，千万别耽误时间，只要我儿有所好转，我必定会重重酬谢！”
德妃急忙站起来，不敢耽误了他们，急急地出去了。
“……”
顾华菁叹了口气，治好了有重赏她相信，可若是治不好呢？娘娘您说话不能只说一半啊，让人浮想联翩才是最可怕的……
“师父……”
顾华菁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就看见黎宋无奈地长叹。
“你放心，若是出了事，怎么样我也会将你保住的。”
“真的会出事？”
“……如今，还不好说啊。”
顾华菁终于见到了封沐，即便是心里有所准备，也还是吓了一跳。
“这是……”
“二皇子身上的伤口太过狰狞，勉强止了血，伤口却无法愈合，气血流失，只能用药吊着，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伤口不能缝合吗？”
“……”
黎宋忽然诧异地抬起头看她，顾华菁不明所以，“怎么了师父？”
“你是怎么知道缝合术的？”
因为是常识啊……
顾华菁想着怎么才能想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黎宋却已经接着说了。
“黎氏医经里确实提到过缝合术，然而所言甚微，不能窥得详细。”
“那师父您试过没？”
“并没有，二皇子身子金贵，谁又敢在他的身上做这些？”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失血过多而亡？嗯，还真是金贵呢。”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黎宋简直想敲她额头，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正经一些？
封沐身边没别人伺候，黎宋的脾气，他医治的时候不准有人打扰，顾华菁这会儿才能近身去看伤口。
“……师父，这样吊着也吊不了几天吧……”
顾华菁看着都疼得慌，坚持到现在还不死，已经是奇迹了好吗？
“你放心，就算……，我也不会让你……”
“没用的。”
顾华菁转过身，“我既然已经踏进来了，还怎么能摘得出去？师父，如今唯一能保住我们二人的命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二皇子不死。”
“……”
“伤口不愈合，便会有炎症，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子死去，说实话，我觉得二皇子这样的伤到现在都没那什么，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黎宋又何尝不知？
他本来想着，就算二皇子殁，他一把老骨头也无所谓了，可现在，景妃却让顾丫头搅了进来！
“师父医术高超，相信一定可以的。”
“师父，再拖下去可就无力回天了！”
顾华菁想要赌一把，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其实跟现在也并无分别。
黎宋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让人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顾华菁慢慢舒出一口气，脸上满是苦笑。
她悠然自得的日子，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这是为什么呀……呜呜呜。
缝合伤口，要先清理伤口、割去腐肉。
这些，顾华菁基本帮不上忙，黎宋也不要她帮忙，只让她用自己教她的针法，吊着封沐的生气。
黎宋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会一门热血的人。
因此顾华菁并不担心，反正成不成看天意吧，总之他们是尽力了。
足足缝合了一个时辰，才算告一段落。
顾华菁根本不敢去看狰狞如同蜈蚣一样的伤口，昏迷的封沐额上也冷汗直流，她一边轻轻擦去，一边碎碎念。
“撑住啊，二殿下，撑不住咱们大家都要挂，撑住了，以后还能报个仇，多划算？您也不至于仁善到谁弄死你你都不想报仇的地步吧？”
“……”
旁边黎宋紧张的心都要给顾华菁给弄没了，这丫头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怕呢？
为了防止有炎症和并发症，黎宋连着两个晚上眼睛都不敢合一下。
顾华菁担心他，便也一直在殿里陪着。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个晚上，封沐的情况一下子稳了起来，至少，看着不像是一具尸体了。
“师父您赶紧去歇着，这里有我来看着，如果有了情况再去叫您。”
顾华菁好说歹说，才将黎宋给劝走。
她看得明白，黎宋的医术才是最重要的，自己顶多是个替补，可不能让师父给累倒了。
寸步不离地坐在封沐的床边，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仍旧有些发烫，顾华菁便来回地换帕子，帮助物理降温。
失血过多，也不能一下子用补血的方子，血液里大部分是水分，顾华菁就用她知道的常识，给封沐补液。
如此折腾，她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一个不防，坐着便睡着了。
德妃进来的时候，见到封沐的眼睛在动，惊喜得一下子便要叫出来，又唯恐会惊吓到他。
“沐儿……”
顾华菁被吵醒，看到封沐睁眼睛，也松了口气。
“我这就去请我师父过来。”
出了宫殿，顾华菁去叫黎宋的时候，眼睛忽然扫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夫人！”
是封容身边的人，顾华菁好奇地走过去，“是府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来人几乎哭出来，“夫人，殿下担心您的安危，手里又有事务走不开，便让小的过来，小的已经在这里好几日了，他们都不让小的见您，您总算是出来了……”
“……”
顾华菁只好抱歉地笑笑，“去回了殿下，我并无大碍。”
那人得了令，立刻回去复命了。
顾华菁在那儿站了一小会儿，将心里那一点点失落给掐死。
同皇上交代的事务比起来，自己又算什么呢？难不成还指望着封容赶过来确认她的安危？
别逗了。
顾华菁笑了笑，转身离开。
封容吩咐了不许人打扰的时候，是谁都不可以打扰的。
就算有要事也不行。
雷见尽忠职守地守在门口，杜绝一切可能干扰到殿下的可能。
“雷大哥，殿下在里面吗？”
赵小六急匆匆地赶过来，没等雷见回答，就想急匆匆地冲进去。
雷见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压低了声音，“你不想活了？！”
赵小六被拽得连咳了几声才缓过来，“雷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有要事要禀报殿下。”
“殿下这会儿谁都不让打扰，你是活腻了敢往里面闯？”
“可是、可是殿下说了，让我得到消息之后不管他在做什么，都要去回报的……”
赵小六特别委屈，他完全是听令行事，那还要不要进去？
雷见皱了皱眉，“你打听的事跟谁有关？侧夫人？”
见着赵小六点点头，雷见赶紧松开手，推着他的身子往里面送。
“那还等什么呀？等爷抬你进去？快点快点，别让殿下等急了。”
赵小六一脸茫然地被推进去，刚刚不是还不让进的吗？
书房内，封容面前摊着一本折子，已经放了一整个上午了，丝毫没有翻动过。
他几次提起笔想要写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不知道顾华菁那里如何了，封沐的伤势他是知道的，不是那么容易能熬过去。
若是封沐真不好了，顾华菁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是，德妃不可能会敢用顾华菁，她知道顾华菁，必然是有人告诉她的。
能得到德妃的信任，让她敢在自己病危的儿子身上尝试，封容想，大概只有不争不抢的景妃，能有这个魅力。
是景妃啊……
这个在后宫之中仿佛超然脱俗的存在，实际上，她能有多大的助力，封容生怕有别的人会发现。
如果是景妃的话，一旦顾华菁和黎宋成功保住了封沐，那么接下来，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封容轻轻闭上眼睛，他不想去想如果不成功会如何，宫里还没传来消息，他第一次，不敢去听那些消息。
“殿下，赵小六求见。”
“进来！”
封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紧张，手捏在扶手上，看着赵小六一路冲进来跪下。
“殿下，属下见到夫人了，夫人说她没事，让殿下不用担心。”
心中似乎落下了一块石头。
封容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
只是……没事吗……？
封容心里有一块地方，不满足的感觉慢慢扩张。
顾华菁就没有别的什么要对他说的？哪怕她说一句，她害怕了，自己也许立刻就能将她弄出宫来。
可她只是说了她没事。
就好像客气的敷衍一样，带着淡淡的疏离，礼貌性的对他的关心表达感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