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被拘在病榻上久了,难免有些躁气。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时候头疼得厉害,脾气便分外不好——尤其是对萧玄钦。
前一刻还说想喝蜜水,萧玄钦端来一点点喂我,下一刻头痛起来,我却猛地将碗掷开,泼了他一身。瓷碗重重摔在他额角,很快便红了一片。
伺候的宫人大气不敢出,跪了一地。但他不会恼,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擦净,便急切拥住我,“是不是又头疼了?御医!叫御医来!”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望着他眼睛里的血丝,望着他因为许久不曾好好睡一觉而掩不住的疲态,慢慢没了气力,窝进他怀里。
我对他说,“阿钦,我好像忘了什么。”
他抱着我的手一紧,嗓音哑了几分:“晚晚,既然记起来这么疼,不如不去想了。”
“有我在,从前的事情,我替你记着。我们过好往后,好不好?”
好在这两年间,头痛的毛病几乎没再犯过。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萧玄钦啄了一下我唇瓣,将我的思绪唤回来。
我顺势抬手勾住他脖颈,“在想,阿钦长得这么好看,还好做了皇帝,常人不能直视天颜。不然,我就得把你关起来,只我一个人看才能放心。”
他低低笑起来,又吻下来,气息缠绵:“还病着,少来勾我。”
难舍难分了好一会儿,直到宫人将刚熬好的药送进来,萧玄钦才起身。
我只瞥了一眼,便叹了口气,抓着他衣袖摇了摇:“阿钦,我今日已经喝过风寒的药了,这个就不喝了吧?就停三……”我看着他神色,立刻改了口:“就停一日,就一日,好不好?”
那药苦得很,也是难为我,这一喝就喝了两年。
萧玄钦将药接过来,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看我,语气却极软和:“起来把药喝了,听话。”
我知道逃不过——兴许是他也知道这药分外难喝,这两年来每到喝药的时辰,萧玄钦就算再忙,也一定会亲自过来陪我。
夜夜如此。
但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我莫名就是不想喝那药,是以径直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脑袋。
有汤匙搅动的声响,我抿了抿嘴,而后便听见他开口:“本还想着,你乖乖喝药,过些日子天若是暖和些,便允你出宫玩一趟。”
“你不想去,那便罢了。”
几乎是他将药碗搁下那一瞬间,我掀开被子坐起身,“君无戏言!”
他一挑眉,作势要将药碗往外拿:“你不肯喝药,身子便一直虚着,稍稍沾些寒气便能病倒,谁敢放你出宫?”
这药喝了两年,没一日断过,倒也没见将这具身子养好了——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嘀咕,若说出来,好不容易能出宫的这点希望,他立刻便得给我掐灭了。
两年,足足两年,我不曾从这皇宫踏出去一步。
虽说自古以来后妃皆是如此,但真落到自己身上,还是哪哪都不得劲。
我抻着胳膊去够他手中药碗,拿过来眼一闭心一横,一口气灌了下去,在面容扭曲得彻底前,一颗蜜饯适时喂进我嘴里。
他一手拿走空碗,一手拍着我的背:“慢点,不怕呛着。”
我嚼了两下蜜饯吞下去,便迫不及待问他:“什么时候出宫?”
我知道自他登基以后,朝中形势一直算不得稳妥,所以也不必跑太远,能在京中转转就很好。
萧玄钦拿帕子替我擦了擦唇角,“上林苑的枫树红了,等你这场风寒好起来,我们便去那儿住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