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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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末也微张着嘴巴,怔住了,他感慨道,“我去,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回头认识一下?”
傅亦恺却没那份闲情逸致去结交什么朋友,他满腔都是刚才被抢球的不爽,因为一点点的分心,那个少年便趁虚而入,十三号还真是可以的啊?
他难得那么小气,以往在球场上都是输球不输人,这是打球的规矩,但是,今天他别都不在乎,只想一较高下。
傅亦恺顶了顶腮,又兀自点点头,行,挺他妈有种的,然后他对着远处的邓泽准比了个手势,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再来。”
再来啊。
三班逆转一分,球从篮筐处刚刚落下,又重新回到了九班的手里。
你追我赶,你拦我挡,在球场上飞速运转的球半途却被三班的拦截,比分咬得越来越紧,赛况也越来越激烈紧张。
大半个篮球场上,不仅只是打球而已,更像是在上演着激烈的追逐赛,意气风发的男孩子们汗水挥洒,沉气怒吼,滚烫的青春血液流淌出一幅极为鲜活的画卷。
额前细细的碎发变得很湿,顺着棱角落下一滴汗,傅亦恺心底里那种好久没有人挑起来的胜负欲,在这一刻,燃烧得足够彻底,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想赢过。
而且是,一定要赢。
骨子里的兽性,一旦被激发,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谁都抓不住,谁也制服不了。
童言虽然看不懂球赛,也不了解规则,但凭直觉,她觉得傅亦恺的状态好像不大对劲了?
紧绷着一张杀气腾腾的脸,看上去特别狠的样子,尤其针对邓泽准。周围的观众倒是半点都没有发现,还在沉浸在他打球的盛世美颜里,一口一个他好帅,真的好帅。
倒是坐在一旁,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声的苏瞬卿,在这个时候蹙蹙眉,“傅亦恺是疯了吗?”
童言看了她一眼。
“邓泽准不就是抢了他三个篮板吗?至于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有私人恩怨,闹到球场上了呢。”
呃说得挺有道理的。
童言在心里点了点头,确实,对于邓泽准来说,傅亦恺一定难缠得不行,和怨魂一样,眼神狠得要喷火,甩都甩不掉,很可怕的。
只不过
“或许这就是比赛吧,既然是比赛,那就是很残忍激烈的,因为一定要有输赢,这样才有意义。”
“所以,也不怪他很拼”
苏瞬卿总算注意到身边的女生,那女生的目光一直看着球场上的小旋风,而那番话,既像是说给她听的,也像是在呢喃自语,说给自己听的。
“挺有道理的。”
她回应道。
童言的肩膀抖了一下,她很受宠若惊地将头转向苏瞬卿,清秀的脸蛋写满了吃惊,显然是没有料想到,她会搭话。
苏瞬卿莫名觉得这姑娘的反应挺好笑,于是便又多说了两句,“我说,你刚才讲的挺有道理的。”
童言的脸色一红,讪讪笑着点了点头,“我,我随便说的呵呵。”
怎么说呢?此时此刻,她就像只娇憨的小熊猫,笨笨的,却很可爱。
“我只是看不惯傅亦恺一直在针对邓泽准。”
针对吗?
“其实,其实也不全是。”童言这会儿竟伸手指了指,明明是第一次看篮球,却还挺专业地告诉苏瞬卿,“你看,他所做的,不过都是在帮他们班稳住比分,一直都是。不管是谁,只要是三班的,他都会上去抢球也没有完全只针对一个人啦。”
“是吗?”苏瞬卿将腰俯近了一点儿,还真的仔细观察了一下,唔好像确实是这样。
“你看得还挺仔细。”
童言一听,又不大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因为紧张说话还有点结巴,“那个,没,没有。”
大概是因为苏瞬卿平时太高冷了,对她正眼都不瞧一下子的,这会儿和她说了几句话,她觉得很荣幸。
在心里也更笃定了,苏瞬卿一定是面冷心热的好女孩儿,虽然她也没有理由,但就是莫名很相信。
继续看球。
傅亦恺本来就很好胜的个性,他的气焰一直都很嚣张,童言是知道的。
到现在都没有谁能够治一下他,他就是被一大群人捧着的少爷,不助长威风才怪呢。
也不知道冒出一个邓泽准,是不是会消磨一下他向来骄傲的锐气?
但从现在的局势看过去,答案很明显是,no。
傅亦恺倔得很,骄傲是他必须要拥有的东西,在十六岁以后,他就对自己说,绝不向任何人低头服输。
三十比三十,三十二比三十二,在倒计时最后十秒钟的时候,比分被拉平。
十、九、八
篮球落到了傅亦恺手里。
六、五、四
又落回到了邓泽准手上。
屏息,凝神,观众席上忽然变得很安静。
三——
至关重要的一秒,傅亦恺转身,挡住邓泽准的去路,一个假动作,他将球拦住了!
二——
起跳,投篮
一
球稳稳地落入篮筐,中了。
三十三比三十二,九班险胜。
全城的气氛达到顶峰,沸腾,分贝爆表,应该可以掀翻体育馆的天花板。
没有什么高兴和失望之说,大家不过都是在忙忙碌碌的学业之中,难得来感受除学习以外的氛围,来放松自己的,输赢倒也没有谁真的特别在意,包括三班的。
他们觉得,九班本来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班级,一各个都会打架会得不得了,处分名单清一色的都是他们的光辉事迹,所以运动细胞厉害一些是很正常的,输了,也心服口服,而且他们输得很漂亮,只差一分,半点都不难看。
而这边,九班赢是赢了,但也没觉得心里有多爽。
一来是险胜,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二来是这场球,竟然打得非常累,是他们掉以轻心了,三班原来藏龙卧虎的,那个十三号,是个狠角色。
傅亦恺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水,滴滴答答,汗落了一滴。
刚上场时,光鲜亮丽,威风无比一群人,现在各个累得像狗似的,往地上一躺的,拿衣服擦汗的,好没形象。
“十三号是谁?妈的,和他打累死老子了。”
“好像姓邓?”
“哦哦哦我记得了,叫邓泽准是吧?”
“这个名字好耳熟,是不是经常挂红榜的,年级第一还是年级第二?”
“操,这么牛逼的?学习很好嘛,看样子是学霸。”
“听说学习是很厉害没有错,不是学霸,是学神,人家已经超神了。”
“那不容易啊,学习那么好,打球也不错,我都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了。”
沈焕听他们七嘴八舌在讨论,没参与,但脑子也跟着一直在转,傅亦恺同他一样,半天都没说话,于是他顶了顶他的膝盖,“哎,你觉不觉得,这个姓邓的,很眼熟?”
傅亦恺将矿泉水瓶的瓶盖拧紧,“就是他,便利店。”
沈焕听到“便利店”仨字,有印象了,想起来了,瞳孔瞬间就放大一圈,“我操,我们学校的?”
嗯哼。
“那看样子,有的玩了。”
把傅亦恺送进警察局的男生,那么巧地,原来在同一个学校。
沈焕清楚,按照傅亦恺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个性,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罪过自己的人。
他就是一疯子,能做得出任何事情来,都不好说的。
啧啧,那个邓泽准,自求多福吧。
“哦,对,问你个事儿。”
“昨天那女生,我现在想想,觉得声音特别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傅亦恺转矿泉水瓶的手一下子就停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初咱在酒吧闹事,你给一个女孩子打电话,那个声音,好像就是她的吧。”
耳朵怪尖的啊
傅亦恺继续转水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哪个班的?”
“你管得着嘛你。”
“你他妈敞亮一点会死?”
“靠。”傅亦恺皱皱眉,这才闷闷不乐,勉勉强强回答道,“一班的。”
“一班学霸?”沈焕听完,竖起大拇指,“牛逼。”
除了这个,还能说啥?
九班的和一班的勾搭上了,这要是老曹,肯定要把傅亦恺砍了,要他祸害他的得意门生!要他污染祖国未来积极向上的小花朵!要他臭不要脸!
“你是想洗心革面,和一班学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没。”
“怎么认识的啊,怎么就这么开始了,也不和我们几个兄弟说一声。”
“昨天才认识,没多久。”
“?我信了你的邪。”
傅亦恺将矿泉水瓶往空中一抛,又稳稳地落回到手心,“不过老子很早就注意到她了,喏,红榜那张大头照,和团棉花似的,还可爱。”
“原来如此,你这个禽兽。”
沈焕这才相信,是真的相信,而不是将信将疑,因为傅亦恺把这话说得,未免太真实了点儿。
但他是在说假话,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半真半假。
他和童言,早在一年前就认识,早到甚至连童言自己都不一定有所察觉。
第一次见面,大概是陪陆末找她那个乖乖女类型的女朋友,哦不,现在也是前女友了,老里八早不知被他甩了几百年。傅亦恺记得,那会儿,他的心情貌似不大好,好像是因为有个傻逼往他怀里撞,要他觉得很烦,妈的,日了狗。
所以就在楼道里,没忍住凶了一个挺无辜的女生,女生就是童言。
她一直握着扫帚低着头,却不知道他其实瞥了他一眼,马尾辫,白皮肤,身影单薄纤细,一直在发抖。
弱得好像他单手就可以把她折断的样子。
第二次见面,撞见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那女的他其实不大喜欢,长得倒是倾国倾城,据说英文为模样出众,已经在外面开始接点小网剧拍了,以后也要考戏剧学院的样子
大美女追他追得要死要活可傅亦恺对女的没什么兴趣,饶是她在他面前哭得再梨花带雨,再楚楚可怜地要他给她一次机会,他也半点不觉动心,甚至还觉得有点烦。
只不过,就在那一天,鬼使神差的,现在想想都会觉得特别迷惑,傅亦恺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就亲了她。
尝试的结果很不好,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晕眩,很恶心,他很快就推开了女孩儿,并且狠狠地勒令她滚远一点。
至少从此以后,她再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
而那个吻,也被童言撞见,他知道,余光其实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甚至都察觉到她脸红,浑身不自然的模样,以及低头,匆匆离开是非之地的慌张失措。
第三次见面,在那个阴天,她撞见他蓄意伤人,同样的,她依旧以为他不知道她看见了。实际上,傅亦恺在晃悠着小刀片的时候,就发现,在那棵老槐树之后,躲着一个瑟瑟发抖,满眼全都是恐惧的女生。
他只懒得浪费时间。
傅亦恺本是满不在乎,也并不心虚,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童言的女孩子,在后来,居然真的有胆量告到警察局。
事情有多严重呢?严重到就连傅亦怀都不一定能保住他,还是他的父亲傅盛南出面,这才免去他险些要被关起来的风险。
再然后,傅亦恺在警局安安分分待了几天,接受了几天积极向上的思想教育,不管警察叔叔说什么,他就乖乖点头称是。
乖得不像话,乖得像一张白纸,乖得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
当他们以为他改过自新的时候,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毫发无损地站在童言面前,告诉她,我要和你玩一个游戏,一个你不能拒绝,一个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只有我可以决定的游戏。
换句话说,他开始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