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寄生21
寄生21
晋江/虚度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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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拿着一支铅笔和一本练习册回到院子里, 却没有立刻交给梵音,而是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跟我来。”
梵音被她拉到挨着厨房外墙的水泥池子边,何笙说:“姐姐, 你脸上有血, 我帮你压水, 你洗洗脸吧。”
是被挡风玻璃的碎片划出的伤口,刚才光顾着逃命了,梵音都忘了这回事,而且不仅脸上, 她的左胳膊上也有两道血口子。
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何笙长得又瘦又矮,她双手握住压水井的木质手柄, 要微微踮起脚才能靠着体重把手柄压下去, 随即抬起来, 再往下压,便有水从锈迹斑斑的金属井头流出来。
梵音并拢双手去接水,然后轻轻把水扑到脸上, 伤口碰到水有辛辣的痛感。
洗完脸又冲了冲胳膊, 顺便还喝了几口解解渴,有种井水特有的凉爽清甜, 比酒店的自来水好喝多了。
梵音用袖子擦了擦脸,羡慕地说:“家里有个压水井真方便, 永远不用担心用水问题。”
晚上拿个水瓢, 站在池子边冲个凉水澡,一定舒服极了。
何笙说:“从我出生起这个压水井就在了,我们家烧水、做饭、洗衣服都是用井水, 从来不用自来水,我妈妈说自来水不干净,里面添加了什么化学物质。”
梵音说:“你妈妈说得对。”
何笙说:“姐姐,你弯下腰。”
梵音听话地弯腰,双手拄着膝盖,只见小姑娘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创可贴,表面印着可爱的小黄鸡图案。
何笙揭掉背面的隔离纸,小心地将创可贴贴在梵音左脸的伤口上。
梵音笑着说:“谢谢你。”
何笙回以甜甜的微笑:“不客气。”
她把梵音刚才要的东西递过来:“姐姐,你要纸和笔干什么?”
梵音抬手指指上面:“站得高看得远,我要去楼顶看看怎么走出这片‘迷宫’,再画个路线图。”
何笙说:“我和你一起去。”
那株夹竹桃长得太繁茂,枝枝蔓蔓,挡住了几层阶梯。
梵音伸手将迎风招展的几根花枝拨开,让何笙先过去。她俯身凑过去闻了闻粉嫩的花朵,香得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二楼的格局和楼下一样,分为西屋、堂屋和东屋,只不过楼上的屋子看起来比楼下宽敞些。
通往楼顶的楼梯修在东屋里面,而东屋就是个杂物间,堆放着各种陈旧的家具和家电。
梵音穿过楼梯尽头的小铁门,让何笙站在门口等她。
站得高看得远,但也很容易被低处的人看见,那几个雇佣兵很可能就在这片区域逡巡,要是再来一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巧合,那她就要气吐血了。
梵音不敢站在太显眼的位置,也不敢在楼顶待太久,粗略地在练习册上画了幅路线图,就带着何笙下楼了。
“笙笙,你几岁了?”梵音随口问。
“再过个月就十一岁了。”何笙说。
梵音有些诧异,因为她太瘦小了,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不禁又生出几分同情,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赶上这个崩坏的世道了呢。
“你妈妈是本来就身体不好,还是突然病倒的?”梵音又问。
“本来就不好,”何笙说,“她一直在吃药,可是自从上个月爸爸失踪之后,药就断了。”
“你知道她得的什么病吗?”
“是肝病。”
那个女人脸色蜡黄,确实是肝病常见的症状。
她看起来病得很严重,估计没几天好活了,她死后,她的女儿显然只有等死的份儿。
梵音莫名联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催泪视频——猫妈妈生病去世了,两个月大的幼猫却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它把自己找来的食物放在妈妈嘴边,然后依偎在妈妈怀里,用它的体温温暖妈妈早已僵冷的身体。
梵音心想,等杨淮安回来,问问他能不能把何笙带回酒店去,张晓娟应该会愿意照顾她。
等了一个多小时,杨淮安终于回来了。
他带回来好多吃的,有五袋装的大包方便面、巧克力饼干、草莓蛋黄派、水果糖、火腿肠,甚至还有一大瓶2l的可乐。
“你从哪找到这些东西的?”梵音边翻看边问。
“从一辆小轿车的后备箱里。”杨淮安盯着她脸上的创可贴看了两眼,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看来车主刚逛完超市就不幸遇难了。”梵音又问,“没遇见追我们的那些人吧?”
“没有。”杨淮安说,“我们应该暂时安全了。”
梵音把这些食物全部推给何笙:“都归你了。”
“谢谢哥哥姐姐!”何笙从里面挑出一包最容易咀嚼的蛋黄派,高兴地朝东屋走去,“我要先喂妈妈。”
梵音则带着杨淮安去了院子里,她操作压水井,让杨淮安洗手洗脸。他脸上和胳膊上也被玻璃割了好几道口子,血迹早凝固了。
等杨淮安洗好了,梵音拉着他走到院子另一边的阴凉里,并肩坐在了楼梯上。
“杨叔叔,”梵音看着他,“在海边遇见那帮人之后,我们跑他们追,到我们甩掉他们,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样?”
杨淮安若无其事地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其实他是在独自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梵音的“暴力人格”又出现了,出现的时间点大概是她开枪的那几秒,消失的时间点应该是她感到头疼的那几秒,持续了五分钟左右。
但当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别处,并没有察觉梵音的变化,所以他也并不算撒谎。
“我的记忆又断片了,”梵音蹙眉说,“和昨晚一样。”
昨晚记忆断片可以用“肚子撞到桌子,疼得意识模糊”来解释,所以梵音没有放在心上,可今天她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就不得不在意了。
杨淮安说:“等回酒店后让杜医生帮你看看。”
他会提前跟杜书樵通个气,让杜书樵编个谎骗骗她,直到再也瞒不下去为止。
他不想让她徒增烦恼。
梵音叹气:“只能这样了。”
她朝东屋的窗户望了望,压低声音说:“那个小女孩叫笙笙,你猜她几岁了?”
杨淮安说:“七八岁吧。”
梵音说:“她马上就十一岁了。”
“不像,”杨淮安丝毫不惊讶,“但也正常。”
“她妈妈看样子活不久了,到时候只剩她自己,她该怎么活下去呢?”梵音轻轻地说,“自从末世来临,她就一直被圈养在这栋房子里,她的生存能力还不如外面流浪的小猫小狗。”
杨淮安沉默须臾:“你想带她走?”
梵音说:“我觉得她可能会成为治愈晓娟阿姨的良药。”
杨淮安想了想:“先问问娟姐的意思再说吧。”
梵音点头认同:“还是你想得周到。”
“对了,”梵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张只有她能看懂的地图,“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杨淮安说:“车没油了,我得出去找汽油,或者一辆能开的车。”
梵音立刻说:“我和你一起去。”
“你跟着我还得分心保护你,拉低我的效率。”杨淮安站起来,拍拍屁股,“你还是乖乖在这儿待着吧。”
梵音仰脸看着他:“你不是已经对我刮目相看甚至肃然起敬了吗?”
“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了。”杨淮安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我走了,等我回来。”
梵音只好送杨淮安出去,关好大门,回到堂屋,何笙正坐在桌边吃东西。
梵音过去坐下:“你妈妈吃东西了吗?”
何笙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我根本叫不醒她。”
“那就先填饱你自己的肚子,”梵音柔声说,“才有力气照顾妈妈。”
“嗯。”何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明朗起来,“姐姐你也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你吃吧。”
“那你要喝水吗?”
梵音顿了下:“确实有点渴了。”
何笙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凉水,梵音喝了两口,放下玻璃茶杯:“笙笙,卫生间在哪里?”
何笙说:“就在楼梯下面。”
五分钟后,梵音从卫生间出来,去水池那儿洗手,顺便洗了把脸,返回堂屋,对还在吃东西的何笙说:“我有点困了,可以借你的床躺一会儿吗?”
何笙说:“当然可以。”
梵音便进了西屋,将房门虚掩上,上床躺下。
约莫十分钟后,西屋的房门被悄悄推开,何笙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轻声唤:“姐姐?”
梵音呼吸轻浅,毫无反应。
何笙伸手拍了拍梵音的脸,提高音量:“姐姐?”
梵音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何笙走出西屋,来到东屋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说:“晕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瞬间起身,掀开被子下床,趿上拖鞋,径直来到西屋,说:“我抬头你抬脚。”
母女俩都是干干瘦瘦的五短身材,却轻而易举地将昏睡不醒的梵音抬了起来。
虽然梵音也很瘦,但她身高接近170公分,体重不足45千克,还是挺沉的。
母女俩把梵音抬进厨房,厨房里面竟然还内嵌着一个小屋,推开小屋的门,里面骤然响起金属碰撞的响声。
紧接着,从黑暗中冲出来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拴着,嘴上还戴着口枷,但从他青紫的脸色和浊白的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已经尸变了。
母女俩将梵音平放在地上,女人抬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笑着对正在疯狂挣扎的丧尸说:“老公,我和女儿给你送吃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