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万箭齐发
许多士卒甚至停下脚步欣赏如此美景。
“好美呀，是流星，还不赶快许愿！”
黄石大喝一声：“不好，白天来了！
一句话还没有惊醒忙着许愿的将士，就听见无数的嗖嗖声一同响起，接着四面八方都出现了美丽无比的火箭，像彩虹，像流星，都一起向着毛砀山而来。
在山间的阴暗处，无数的死神在盯着他们看。那正是华阴的叁万大军在静悄悄的等待着他们。
在这之前，华阴说什么也不相信今天子夜会有这么一股子风，他离开军营前还对秦青说：“他白天简直是信口雌黄，华阴绝不相信他，要不是想着他可以救出魏良辅，末将绝不从命。
秦青忙着好言安慰，劝他还是以大局为重。
他华阴也的确是以大局为重，这才准时地出现在毛砀山，趁着夜色埋伏等待着白天的信号。当然，直到子夜时分的最后一秒种，还是丝毫不见东北风的迹象。
“坏事了，我错信了这小子。魏良辅，属下有罪！”他泣不成声，“我为何要屈从于这个小子。末将就是拼光了三万人也要救出将军你啊！”
华阴正要号令大军调转方向冲进鹰嘴跟敌人一拼死活。身边大华士兵突然叫道：“起风了，将军，东北风！”
华阴一跳而起，仔细辨认，不由得老泪纵横，果然是东北风，魏良辅果然得救了！他在那一霎那，不由得对白天产生了一种无法说明的感觉，很神秘，很伟大，也很糟糕。
这小子！
当然，华阴也没有往下面想太多，而是不失时机地命令士兵信号一出，立即万箭齐发。
现在，犹如下起了火雨，只见数以万计的火苗呼拉拉地借助着风势向这边呼啸而来。毛砀山果然如方略所言，荒草丛生，树林密布，那正是炎热的天气，白天都要被点着了，现在只要一挡上火，那火苗就呼啦啦地长大了，连成了片，变成了火海。
刚才还在欣赏美景，忙着许愿的将士这下子傻眼了，在原地足足呆了几十秒钟，才听到黄石一声怒吼：“还不快跑，向应河边转移，快！”
但是，他们再快也没有火势快，周围早就成了一片火海，在火海里一时间根本找不准方向，互相踩踏，鬼哭狼嚎，大军顿时间混乱起来。即使黄石当机立断做了向应河转移的策略，大军也是一片乱糟糟，命令根本就没有办法传达下去。
华阴一看，跳了起来，大喝道：“杀光黄岩军，救我将军！”于是乎，漫山遍野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吼声，只把在火海里的黄岩军吓得六神无主。
关键时刻，黄石跳上战马，带领一队勇猛的士兵冲上前去，这下子，糊涂鬼一般的士卒才有了方向感，紧跟着主帅冲杀过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凶狠的大华士兵，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黄岩军又被大火烧得昏了头，哪里还有战斗力，自己人踩踏自己人已经叫他们损失不少，现在全副武装的大华士兵上来，刀光剑影，手起刀落，但见黑暗中，火光闪闪，黄岩军头颅纷纷被削掉。
黄石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去，不由急红了眼睛，奋力冲杀，凡是阻拦他战马前行的都被他杀死，敌人的鲜血染红了战袍，但是，大华士兵实在是太多，杀光一批又有一批不怕死地冲上来。他们不知道为何什么变得那么勇敢，好像死亡就是回家。
黄石不知道杀死了第几百个大华士兵，终于手脚都不能再动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四五个大华士兵一声呐喊，将冰冷的铁戟插进自己的胸膛。他的灵魂似乎听到了大华士兵一个将领高声喊道：“你们主帅已经战死。凡投降者免死！”他又好像看到他手下的士兵慌不择路地向着下方的应城河去了。
华阴大军几乎以零伤亡的代价赢得史无前例的一场胜利，黄岩主力三万士卒被杀被俘超过了二万人，只有九千多人不顾一切地保护着黄峰向应城河方向去了。
此时天色已明，士兵精疲力竭，将士无不痛哭流涕，他们感觉很是惶恐，即使突围出来，他们依然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点也不敢想。
烧焦的旗帜，受伤的士兵，残缺不全的队伍，悲哀在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盘旋，就像远处在低空飞翔的灵鹫，难不成它们已经提前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黄峰骑着马，也直不起身子，他几乎不敢想，眼前一切果然是真的吗？他的大军真的遭到了大败？这真是奇耻大辱，不几乎是梦幻一般。自从他领兵打仗以来，胜利就相伴着自己，即使是失败也不会是眼前的景象。
他承认是自己小看了白天，是自己没有听从方略的建议。他抬头看看东方的阴霾，这还是黎明不久，给他的就是这般颜色，他心中有些不安，那种恐惧又开始放大。白天，恐怕真的是神人！他居然可以借来天风？黄峰心寒了。
他赶忙吩咐士兵请来方略。
不知过了多久，方略被抬了过来，黄峰看到他少了一只胳膊，躺在担架上已经是奄奄一息，内心深处无比悲凉。黄峰跳下战马，含泪抚摸着方略满是战火痕迹的脸盘：“先生，黄峰没有听从您的建议，才遭到如今大败。先生，依你看，我们能逃过此一劫吗？”
方略疲倦的已经不能说话，只是无力地抬抬仅剩的那只手，直向东方的阴云密布，嘴角蠕动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水……水……
黄峰心中大骇，急问手下，现在到了哪里？
“报告将军，我们前锋已经抵达应城河，正在抓紧时间搭建浮桥，等将军一道立即渡河，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到黄岩军去！”
黄峰长叹一声：“祖国就在眼前，我们却回不去了！”那神色无比悲凉，令手下一个个泪流满面。亲兵强忍悲痛劝道：“将军不必如此伤感，我们一定会卷土重来，俗话说的好胜败乃兵家常事！”
黄峰摇摇头，像个预言家一般站立在高坡上，对自己的未来看得很清楚很清楚，他仿佛看到自己处在一个极其庞大的盆地里，四面都是高山，只有自己处在最低的位置。事实上，他们黄岩军就在盆底。
他明白了方略说的水，是什么含义。
“集中全部力量，占据对面的高地——凌江岭，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他下达了命令，已然失去了昨日的自信。
黄峰，在最后的时刻很清醒。事实上，一切的确如他所料，为但时已晚。王铎几乎是在同时下达了另一个命令：“开闸放水！”
那滔滔江水像奔腾的野马向四处蔓延开来。掘开的口子像凶猛的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它咆哮着，奔跑起来，向着身着鲜红军服的黄岩军将士奔涌过去。
刚刚经历过火患，这些不幸的人根本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是猛兽一般的江水。这洪水堪比末日洪水，说来就来没有一点征兆，速度奇快，犹如天上来水奔流到此。
几乎是在眨眼间，刚才还是干涸的裂开巨大口子的农田，转眼间就是水漫金山，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深，很快地就慢过了胸脯，连呼吸都困难了。
正在指挥着将士抢占对面高地的黄峰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常胜军队在洪水里挣扎着，倏忽一下就被猛兽吞没，那可怜的九千士兵连敌人都没有看到，就这样葬身大海中。
王铎立即命令士兵放下竹筏，赶忙抢救黄岩军将士，这真是战争史上的奇闻，敌人放开了江堤绝杀，然后开着救生艇来抢救他们。
在水中绝望挣扎的士兵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早就抛开了武器被一个个力量出奇大的大华士兵捞上船来。这样的捕捞持续了几个时辰，待洪水退去，只有一千多士兵被抢救上来，三万多生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
其中自然也包括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黄峰大将军！我们无法想象，在最后的生命时光里，面对滔滔洪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有生力量被消失殆尽，他会是如何想法。
他最后到底是被江水所吞没，还是仰天长叹，拔出所配的宝刀自刎而亡？在慌乱的时刻里，没有谁会注意这位声名显赫的将军，也不可能有谁在他左右记录他最后的荣光。
这就是人生，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谁都无法逃脱这一规律。
在鬼见愁崖顶，当白天射出了那只冷箭，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面对被自己剥夺的几万生灵，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内心深处的悲凉在体内无限的蔓延开去。
不过，他不可能知道，就在脚底下不远的地方，一个神秘的古洞里，即使是在漆黑的山洞里也戴着面具的人，也就是那个没脸的人正在张开着大口，贪婪地吮吸着四周死亡的气息，那一缕缕青烟从四周慢慢地聚集在他的身边，然后被他从容不迫地吸进了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