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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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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答应了我的……就不能再食言,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司予本该是很欢喜兴奋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泪却流得更汹涌,抽噎得浑身颤抖,连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完。

    他脑中忽地闪过很多同样的画面,或期待不安或幽怨绝望或嫉恨痛苦的央求着同一个人。

    不要离开我。

    不要选择他。

    那个他……是谁呢?

    司予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从心底里感到恐慌。

    让他不由得用全身力气去抱紧楼非夜。

    楼非夜被他的力道勒得呼吸不畅,胸腔闷痛,但感觉到他兴奋又惶恐的情绪,他没有让司予松手。

    泪水润湿他的脖颈,也把他的心泡得潮湿咸涩。

    楼非夜静静抱着司予,手掌在他后背轻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止住哭泣。

    他伸手轻轻擦干净司予脸上狼狈的泪痕,“有伤药吗?”

    “那里。”司予哑着声嗓回道,指了指旁边的床案。

    楼非夜拉开抽屉,看见好几个瓷瓶,在司予的指认下把浅绿色的瓶子拿了出来。

    打开瓶子,淡淡的苦涩药香味飘散开来。

    药是浅棕色的粉末,楼非夜小心翼翼敷到伤口上。

    他抿紧唇,眼中都是黑压压的心疼。

    “以后不管多疼,也不要再弄伤自己,好吗?”

    司予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红唇一下一下地往他的脖颈锁骨吮吻。

    “阿夜在的话就不疼。阿夜,阿夜……”他恍惚了一下,发自心底喜爱这个称呼,“我以后叫你阿夜好不好?”

    “好。”楼非夜笑应。

    突然他笑意一凝,方才涂药的伤口,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了。

    皮肉狰狞翻卷的伤恢复如初,白皙细腻的肌肤连道疤都没有留下。

    他愕然地看了眼手中的药瓶,“这伤药效果如此之好?”

    司予唇角轻扬,苍白的脸庞被笑容点亮。

    “那是当然。”

    楼非夜惊奇之余,又感到一丝古怪。

    他解开自己手臂的绷带,把药粉往被剑划伤的伤口洒去。

    “阿夜……”司予神色微紧,抬手欲拦。

    敷上那药粉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但同时也伴随着剧烈难忍的疼痛,楼非夜眉头紧皱,把药瓶放到一边。

    “你还有别的伤药吗?金疮药之类的。”

    司予只好道:“白色那个瓷瓶就是金疮药。”

    楼非夜把浅绿色的瓶子扔回去,拿白色的瓶子出来。

    “绿色那个药瓶,以后你也不许用。”

    司予:“它的效果是最好的,伤口能快速愈合,也不会留半点疤痕,就只是会疼一点而已。”

    那是疼亿点吧?

    楼非夜哼了一声:“你之前连药都不涂,现在又急着要它愈合做什么。”

    司予眼睫垂下,嗫嚅:“以前我无所谓,可如今我不想你总是瞧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伤痕。”

    他莹白的指尖勾着楼非夜一缕长发,越说越委屈,撇了撇嘴。

    “我不够好看了,以后你跟别人走了怎么办?”

    楼非夜一噎,他明白司予的心情。

    就如他自己因为脸上的毒斑,面对司予时,也有自惭形秽的情绪。

    楼非夜仔细地涂完药,垂首在司予唇上轻轻吻着。

    “我如今这副长相,也就你会接纳我,我还能跟谁走呢?”

    更何况,看见司予这样子,他又如何能像之前那样彻底放下他。

    “阿夜,你别担心,你身上的毒我会治好的。”司予疼惜地亲吻向他脸颊上的毒斑,“不管用什么办法。”

    楼非夜想到自己体内淤积的毒,心中不由升起忧虑。

    这毒如果那么轻易清除的话,段寒衣他们师兄弟早就给他用药了。

    他并不害怕自己会死,可现在又和司予纠缠在了一起,倘若将来他真的离开了,那司予该怎么办?

    楼非夜压下沉重的思绪,摸了摸他顺滑的长发。

    “先不说这个,你要不要睡会儿?”

    司予眉宇间的疲色困倦几乎都掩藏不住了。

    他窝在楼非夜怀中,其实早就已犯困,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是来给他送药的。

    “我差点忘了,你的药还没喝,饭也没吃……”

    司予连忙转头望向放在桌上的托盘,东西早就冷了,不禁懊恼自责。

    “我让人再给你送来。”

    楼非夜本想说不必,却转而问道:“那你吃过了吗?”

    司予摇头,冲着门外道:“来人。”

    一道黑衣人影走了进来,是面无表情的凌清弦,他在纱帘外站定,并没有进来。

    但透过薄薄一层纱幔,也能看见亲昵靠在楼非夜怀中的司予。

    他默默垂下漆黑得没有一丝光的眸子,沉静道:

    “主人有何吩咐。”

    “去备些吃的来。还有,医馆暂时歇业两天。”

    凌清弦垂首应是,转身走出房门时,司予柔软轻快的嗓音隐隐传来。

    “阿夜,吃过了饭,你陪我一块儿睡,不然我睡不着……”

    “嗯,好。”

    凌清弦步伐停了停,朝阳明晃晃洒下,刺得他双眼发疼。

    但他突然又笑了,机械般浮现在他常年冷硬没有表情的脸上,说不出的违和怪异。

    他并不后悔把楼非夜带回来。

    即便从始至终,凌清弦都无法理解,也痛恨楼非夜给他带来的影响和痛苦。

    他总是想起多年前初遇司予的那个夜晚。

    他一袭白衣,手执红伞悠然从阴暗的林子里走出,宛如一缕渺远清冷的月华,冷漠俯瞰挣扎在生死泥潭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守在这抹冷月旁边多年,凌清弦始终不敢伸手去触碰。

    但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

    甚至自私地希望,司予永远这样就好。

    在他冷漠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陪伴,不要任何人来救赎他,也不会有人能染指他,无人可以走入他冰寒阴沉的心中。

    那他就在另一个意义上,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所以当楼非夜闯入,把他从高远天穹上拉下来,让他狠狠坠入尘世,在爱恨纠缠中无法解脱时,凌清弦对他充满了嫉恨。

    可最终,也是他亲手把楼非夜又带回了他的面前。

    凌清弦已经明白了。

    是月亮自己要摔进泥泞里,不惜粉身碎骨的。

    他也只允许楼非夜那双手,把他托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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