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探皇城逢高手
旎啸正欲南行,不料逢数名佩刀侍卫巡逻而至,他只得身形一矮,隐入夜色,耐心等待。
片刻后,周遭复归宁静。
他如一只夜鹰,悄无声息向銮仪卫方向掠去,从侧面,越过太常寺、都察院,直至通政使衙门西,又是避开几处巡夜禁军,紧贴墙垣,与黑夜成一色。
不久,旎啸悄然立于北镇抚司一偏门之外。
人刚越过一道丈高木栏,不料暗中突响一声厉喝:“什么人?!”
旎啸登时心弦一紧。紧接着,一股凌厉的劲风迎面扑来。
双方掌力相接,旎啸心中一震,对方竟是一名武当派高手。
火光闪烁间,一名年逾五旬的布衣老者,身形挺拔,三缕长须,不失几分风雅。
来人一招‘若有若无’,而后拔剑,一套八卦六合剑法,剑影重重,尽数将旎啸周身笼罩。
片时,又来一人,也不多说多问,一记合盘掌出,威武生风。来者竟是少林高手,且看似为俗家弟子。旎啸借机一瞥,心下断定其身份。
他不便展露自家武功,便使出一招‘日月同天’,直取对方乳根穴,又一招‘有凤来仪’,化解武当弟子的剑招。
那少林俗家弟子名为穆景明,年约四旬。此人见多识广,不禁脱口而出:“你是泰山派弟子?”
面对询问,旎啸不发一言,反以少林‘龙战于野’攻穆景明,又一招‘鱼樵问路’去攻那武当弟子。
穆景明一愣,旋即大笑:“刘兄,此人或许是自家兄弟,你暂且退下,容我与他过过招。”
“好。”
武当弟子当真闪到一旁,此人名叫刘宜年,来自武当派。
旎啸轻哼一声,一套玄空拳法使出,穆景明迎上,不过几息间互攻几招,而后分开。
穆景明冷笑连连:“想不到师兄的玄空拳法,如此精湛超然,倒让我猜猜是哪位师兄。”说罢,拳掌并用,直取旎啸蒙面黑巾。
旎啸心下苦闷,深知自己虽博采众长,但对各派精妙武学仅得皮毛,熟稔者寥寥,少林七十二绝技中,仅此玄空拳法运用自如。
此时他接下对方数招后,变拳为指,使出全真教的一阳指。
不料刘宜年一眼识破,惊呼道:“穆兄,对方非真正的一阳指,只是有其形罢了!”
穆景明闻言大笑:“好,好,好!”随即一声怒吼,双拳出,有七八成之力。
旎啸一一化解,两目余光,只见数十名锦衣卫如织网般悄然合拢,心知自己离开此地,恐要费些手脚了。
他身形一展,使出血月门秘技与水镜轩招式,又以快攻猛,虽是束手束脚,但也不致落败。
穆景明似是也心知这些,不由得恼怒十分,寻到机会后索性弃了招式,内力运于双掌,猛然拍出。
一掌交锋,旎啸心神电转,心知此刻不离,更待何时?遂身形一晃,如夜行之狐,向北遁去。
“想走,没有这么容易!”穆景明暴吼一声,大力金刚掌出。
旎啸不敢用自己内功心法,只得体内真气倒逆,一掌相击,掌风带有一股邪气,只是这一掌,威力折了三四成。
趁隙脱身,未料方行数步,对面锦衣卫弩箭如飞蝗齐发。
他掌影翻飞,弩箭尽皆击落,又是双掌推出,却在刹那间,念及不能乱杀无辜,内力便生生收回三四成。
就在这时,背后劲风突至,旎啸身形微侧,与人对了一掌。
旎啸蹬蹬后退几步,而穆景明亦自半空轻盈落地,连退几步,高声呼喝道:“刘兄,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眼下旎啸蒙面黑衣,刘宜年辨出其刚才武功路数,竟是来自黑道,也不再留手,厉喝一声,一掌拍下。
旎啸避无可避,唯有硬接,掌心剧痛,喉头一甜,心知自己受伤了。
他身形一侧,从一侧击向对方。
好个刘宜年,一掌平推,掌中威武生风。
再次与人对了一掌,旎啸借力飞身而起,穿林越岭,于数十锦衣卫头顶掠过,直往南而去。
“追!”
穆景明、刘宜年率众锦衣卫如影随形,稍许,便已至南城门外。
京师外城,民宅错落,远非内城那般规整。
旎啸不过片晌,便将身后追兵抛却百丈外。
他并未急于重返阜财坊,而是继续往南,到正南坊一地后,寻了一隐秘处躲藏起来。
穆景明与刘宜年一行随后而至,搜寻未果,浑然不觉目标近在咫尺,已被奇门遁甲之术巧妙遮掩。
穆景明沉吟问道:“刘兄,你观来人是何门何派?”
刘宜年眉头微蹙,答道:“这个兄弟不知,不过此人虽通晓数门武学,却刻意隐藏自家武功路数,让人难以推测。”
穆景明颔首赞同:“此人对京城路况似乎了如指掌,可此人从北面而来,估计是想探北镇抚司了。”
“此人究竟是何目的?”刘宜年似是又在对自己说:“不对啊,如果此人想探我镇抚司,却又不像熟悉路径。”
穆景明目光如炬,扫视周遭,最终决定道:“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待众人散去,旎啸低笑,暗赞锦衣卫手段高强,庆幸未涉皇城禁地,只怕高手如云。
小半个时辰后,他辗转宜南坊,借宜北坊隐秘处,越城墙而归阜财坊,抵至寓所,已近寅末鸡鸣。
日上三竿,有客来访,关傲领一老者至前。
旎啸一瞥之下,即识破其伪装,心下已有了计较。
挥手令关傲退下,待室内仅剩二人,他笑道:“沈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沈飞卸下面具,露出真容,两手抱拳:“雕虫小技,怎堪入旎啸公子法眼。”
两人移步圆桌,分宾主而坐。
旎啸问道:“不知沈大人造访有何事?”
沈飞目光流转,旎啸示意直说无妨。
沈飞忽而笑道:“京城内外,谁人不晓千阳门?不想竟是公子门下,令人好生意外。”
旎啸笑而不答,任由猜疑。
正欲深谈,韩夏捧茶而入。旎啸轻轻说道:“沈兄请继续说。”
沈飞望了韩夏一眼,便说道:“我此次前来,是关于骆家小姐一事。”
旎啸面色微澜,却不动声色去问:“想必朝中有人知晓她的下落了。”
沈飞看了离去的韩夏一眼,悄然近身,低语如丝,凑至旎啸耳边:“今早之时,我听大人说,昨晚有人夜探北镇抚司。”
旎啸面容古井不波,笑中藏锋反问:“沈大人以为那个人便是我?”
“没有,没有,只不过上面几位大人揣度,此人应是为南华堡之事而来。”沈飞急摆手,解释道。
“哦?”
见旎啸神色自若,沈飞说道:“公子几番出手相救,此等大恩,我无以回报。不过我还是想提醒公子,关于南华堡骆家,公子定要小心了。”
旎啸嘴角带笑,凝视对方。
沈飞有些尴尬,深知自己心思已被洞察,只好直言不讳:“回京前,屠公公暗地交待,若有骆家小姐消息,让我必报公子知晓。”
旎啸笑容温润:“屠公公,倒是很了解我啊。”
“公子,实不相瞒,如今骆家之事,水深千尺,其间纠葛之人……”沈飞欲言又止。
“沈大人,直言无妨。你夹于你家大人与屠公公之间,两难境地,这个我懂。既然屠公公能猜透我心,想必你家大人也是了。”
沈飞见说,更显有些尴尬,轻叹一口气。
他语气沉重,说道:“望公子见谅,我家大人也是苦衷难言。而今,有人怀疑起我了。”
旎啸莞尔一笑:“只要你家大人信你,就行了。”
沈飞默默颔首。
少顷,旎啸笑问:“见大人言辞闪烁,我想,关于骆家小姐之事,想必你是知晓了一些。可你家大人却严令你前来相告,而你又受屠公公之托,因此,此事有些左右为难,对吧?”
沈飞苦笑连连,继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