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水寨
船到春河分叉口,天色已晚。
夜幕降下,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应该就是水寨。
老头小心道:“我的船最多还能往前半里,再靠前被水师官兵发现,会被他们抓起来。”
顾南北点头,并没有为难老头,等船找到合适地方靠岸,他一跃上了岸,像一只敏捷的豹子几步窜进黑暗里。
夜色粘稠如墨,顾南北却如鱼得水,很快接进河湾,水湾停了一些船只,有大有小,顾南北也叫不上号,心眼观察片刻,船上都是空的。
他直接朝营门摸去。
门楼上几只火把被风吹的哗哗作响,了望塔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个破衣烂袄的守门水兵冷得直哆嗦。
但是营寨里却是沸反盈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菜市场。
其中一个瘦成麻杆的兵士骂骂咧咧,“黄石那个狗娘养的,这个月已经派我守了五次门,明儿老子非要去营官那里闹一闹!”
说着话麻杆狠狠跺着脚,看向一个营房里,那里一片聒噪,正在赌骰子。
水师军纪已经败坏至此,也难怪倭寇猖獗,要是派这群乌合之众去打倭寇,能打赢才怪。
右边的兵士是个老油子,靠在门柱上缩着手脚。“嘿嘿,就你老实,怪谁?你去闹有个鸟用,还不如找黄石要……”
老油子话没说完,忽然顿住,眼一翻软在地上。
麻杆一愣,怎么回事?这都能冻死了?
冰冷的剑锋慢慢从后面探出来,靠近他的脖颈,麻杆突然一个激灵,脊背发冷不敢乱动。
“不要乱叫,否则会死!”
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麻杆冷汗直冒,忙不迭点头。
“很好。今天有没有从外押过来两个人,关在哪里?”
“好汉,白天不是我值守啊!要是被押来了,一般都关在右面的水牢里。“
“带我去找。”
麻杆偷眼一看地上的老兵,没敢说不,战战兢兢朝水牢走。
营寨里别说巡逻的,连值守都少的可怜。两人大摇大摆走在营地里,竟然没人搭理。
“好汉,前面就是水牢。”麻杆低声提醒。
“继续走。”
麻杆无奈,只好继续前进。
守住牢门是一队五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玩什么,其中一个抬头看见来了人,问道:“什么事?”
“今天刚送来的两个人……”麻杆问。
“不是说明天再来提人吗?这人是谁?”
麻杆见守门水兵看向顾南北,顿时心提到嗓子眼。
顾南北沉声回道:“我是……”
话没说完,此人掏出一串钥匙扔给麻杆,说道:“海浪帮兄弟是吧,自己去提人,记得锁门。”
麻杆愣愣接过钥匙,和顾南北走了进去。如此顺利除了军纪糜烂,主要是麻杆这张脸常年四季守门,大伙都认识。
二人进去后便是朝下的台阶,麻杆在前带路,一股潮湿的水气扑面,其中夹杂着令人呕吐的恶臭怪味。
顾南北心眼扩张,水牢里的水不多,刚好淹没脚面,这样牢里的人没法躺着睡觉,也不会被冻死,纯折磨。
很快便发现了陆安和赵自来。两人都有皮外伤,赵自来手臂伤的不轻,动弹都困难。
顾南北吩咐道:“守住入口。”
麻杆领命行事,顾南北则独自来到西边牢房。
火光跳跃,顾南北的脸隐藏在阴影里,陆安眯着眼也看不清楚。
“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还连累了珍娘子?”
陆安,赵自来仔细打量牢房外的人,顿时眼睛一亮。。
陆安答道:“可能是被青蛇帮残存的人认出来了,我们在青州城里采买了些东西。”
“还有个人呢?”
“在城外给瘸子安排后事,这才逃过一劫。”
“水师官兵抓你俩有什么目的?”
“这个,我听到水兵们抱怨,没了青蛇帮,他们也没生意,要另外找门路。我猜他们和青蛇帮勾结牵扯很深。”
顾南北点头,不再多问,一剑劈开牢门。现在他可是玄关境,内力催发剑气得心应手,斩断这些粗木柱不在话下。
陆安两人赶紧从牢里出来,抱根道:“又欠了你一条命,不知如何报答!”
“先出去再说。”
顾南北在前领路,麻杆老实在入口等着没敢乱来。他老实没错,胆小也是真的。
顾南北简单介绍了下情况,麻杆找了两根麻绳象征性捆住两人,又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门口守卫同时抬起头,盯着几个人。
“带到哪里去?”拿着草茎斗蛐蛐的一个汉子不经意问道。
陆安两人肌肉绷紧,手悄悄捏成拳头。麻杆吓得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南北四平八稳,淡淡道:“带给几个老大喝酒助兴。”
拿钥匙的守卫又看了眼,确是白天新来的犯人没错,一把夺过麻杆手上钥匙,笑骂道:“娘的。喊你老鼠崽真没喊错,瞧你那点出息。”
见几个人又凑在一起斗蛐蛐,顾南北使了个眼色,带头离开。
走到阴暗处,几个人停了下来。
“好汉,接下来你们要出去吗?”麻杆小心翼翼问。
“两位大哥,你们先出去,偷艘小船顺流漂下去就能到青州城。”顾南北道。
“你不走?”陆安惊讶问。
“不急,我就在这里玩会。”顾南北轻描淡写道。
想到这位的恐怖手段,两人直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答应。
“大恩不言谢!小兄弟,后会有期。”两人抱拳郑重道。
“后会有期!”
陆安两人轻轻松松出了营门,回头再看时,已经看不见顾南北的身影。
“我们就这么走?”
“不然如何?他虽然年纪小,但绝对是高人!”
“我们好歹是青州卫的人,虽然是养马的,但也不能平白被水师的杂碎欺负,明天我去找武大人告状!”
“同去!不过先得找到孙老实,把瘸子埋了。”
顾南北没再难为这位老实人,问了些情况便放他走,据他说,水师营归王安的心腹陈松管。
水寨正中大营,一桌三人正在推杯换盏。
“老弟,哥哥再敬你一杯!”
“大哥,该我敬你!”
“你说二弟多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没了他,咱们以后日子怎么过啊!”此话说的情真意切,语带哽咽。
“王大人带我去看过二哥尸体,老惨了,被捅了七八刀啊,脑袋也没了!你说二哥没了,嫂子们怎么办?我明天去大哥府上看看她们,要不我养她们!”
“老弟仗义!来,走一个!”
“不过究竟是谁杀了二弟,有眉目了吗?”
“几个青蛇帮小弟逃了出来,听他们说是鬼二胡。”
“鬼二胡!不瞒老弟,我在船上也遇到怪事,不过不是二胡,是唢呐!”
一直埋头吃菜的陈十三叹气道:“两位老弟,这顿酒喝完,我便要离开喽!一把年纪还要背井离乡,真舍不得青州这个好地方。”
“真要走?”
“真的走!官府把我底细翻出来查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高人救我,窝怕是要死在牢里。”
“好,兄弟为陈老哥送行!干啦!”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突然。
一只唢呐放到酒桌上,一个低沉声音问:“几位要听曲吗?”
三人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