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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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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必急于表达这些,明日也无需跟我一起去,修长百不会对我怎样,若是真想通过强制方式再次禁锢或是想趁机杀灭我,他不会等到现在。在明楼时,他有的是机会。即便那时他确实想通过隐瞒和诓骗的方式利用我,现在怕是也没那个心思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照做就是,我没那么多耐心和你解释。”

    “但是掌人,您会不会又一次消失不见”千言万语露出哭腔,男人粗犷沙哑的音调让人难受不已。

    这个胖子杀人绝不在少数,却能这样佯装娇弱和深情,让人既恶心又恶心

    “闭嘴!”我背着他白眼翻到天上。

    “掌人”他杵在原地不动弹。

    “再不滚,我撕烂你的嘴”我何时变的这般暴力?心中压下无奈。

    直至此刻我仍不想因自己牵连他人,不管他们无辜也好,可能死得其所也罢。

    “掌人,修长百阴险狡诈,先前他只是为得知您的下落,就把多日前囚禁在明楼的肖读盛折磨的几近死掉,现在他好不容易”

    听到他说起肖读盛,我的心突然跳乱了节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你对肖读盛了解多少?”

    “啊?关于他的事,您确实在消失的千百年里缺失了一些。他是现在黑域的掌人,三百年前我接到暗报说您在黑域出现过,我随即率兵攻到黑域。同样千河的人在那次也去了不少,大战了几日终于攻下黑域的山城,可是那次还是没找到您。而黑域的核心人物几乎尽数被杀,逃走的那些我当时自认为不足挂齿。没想到近两百年中居然又出现一位新的黑域掌人,就是肖读盛。他组织了黑域的残余力量,在暗中攻打过白域多次,将我方的精力消耗不少。两年前我终于又找到他在阴山上新建的山城,三个月前趁他不备才又拿下战果。肖读盛这个人看似莫言无语,心思极重,却也真的难以对付。就像永远都烧不死的野草,不知哪日又冒出来给人一击,虽不至于直接要了命,但总不能让人安稳度日。”

    “肖读盛所以三百年之前是你率人杀了他的亲人?杀了他的朋友?让他从此背上沉重的仇恨”

    没等千言回答,我“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声音清脆展开,千言来不及躲闪,我重重的又将另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千言倒在五米以外的地上。

    他怎么可以杀掉肖读盛的家人?怎么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残害别人的性命?原来肖读盛心中藏着的那些苦竟是由“她”引起我该如何面对他,面对林尉,面对肖黎声?

    此刻即便他们想将我千刀万剐粉身碎骨,我也不能再辩驳

    而区区的利用算得了什么,若我真是白无牙,此时我应该去死!

    “掌人?您怎么”

    我脑中昏沉,多希望千言没有说过任何关于肖读盛的事,为什么他们可以因为一个人而杀掉几千个几万个人?为什么可以这样?我恨千言也恨极了自己。

    握紧的拳头骨节已经泛白,心中的郁结之气难以控制,我近乎疯狂的抓起地上的千言,任他用力挣扎我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当我终于静下心再看眼前人时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千言的嘴角躺着鲜血,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带动着身体缓缓地向我爬过来,地上的灰土被他的身躯拖出一条长长的印子,毡房已不复存在,周边的火炉支架散落在地。

    比千河夜晚狂风过后还没来得及修整的早晨一样,眼前杂乱不堪。我有些恍惚,胸口憋着的那团气荡然无存,心绪慢慢恢复。

    怎么了?千言受了伤?守在我毡房门口的那两个年轻羌人还在地上躺着没有站起来,不知死活

    “掌人,我错了,请您不要生气,现在您回来了,之后我们只听您的吩咐,所以请您不要在生气了”

    他为什么这样说?是因为我?眼前的一切是我导致的?怎么会呢?我明明只是站在毡房中,我明明正在跟千言交谈他说他杀了好多人他说的很畅快我地上的羌人,他们死了?是我混乱之中的混沌之气伤了他们?

    眼前的景象似是已经能证明千言所说的所有关于“她”的任性和残暴,哈哈我果真不是宋青了,我再也不是宋青了所有希求平淡的愿望在此时被踏踏实实的葬送进坟墓。

    更可怖的是我终于知道自己真的会因为愤怒就杀死别人,我终于成了自己眼中最冷酷的杀人犯我已然无法弯腰查看地上羌人的死活我已然与他们一样,像脏水一般再也不是无辜的受害者我已然成了可恶的施暴者。

    “掌人,您累了,明日还要见修长百,我让人给您准备晚饭,好好休息一番,理好了头绪再去见他。您不叫我跟着去,我就不去。您愿意打我骂我,我都能接受,我只希望您能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千言的话句句刺在我的脸上,我分不出真假,也不想分出他只是想得到我的信任

    他们都一样,一样为了利用我,以我为借口做着谋利害命的事!而我就是那个刽子手

    听到响动急速冲出毡房的羌人已经围了一圈,金炔一声严厉的呵斥将他们尽数逼回毡房,他扶起千言,两人站在我面前。

    金炔抿着嘴不说任何话,千言摆脱他的手又慢慢向我走来。他抬起脸,轻声的笑着,低低的说着没事,他不疼,只要我高兴,他就由着我,他的伤很快会好,只要我没事,只要我没事

    他不断地重复着,没有人对我这样深沉的纵容过,他那么真诚,谁都不会怀疑他是不是在演戏。

    我的眼泪流下来,我分不清是因为我愧对人们造成的伤害,还是我终于认得自己?

    躺在地上的两个羌人已经断了气,为何我要怪千言,我自己不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吗?千言只是为了找寻他认为最重要的人,只是即便如此,我也永远不能原谅他和我自己

    我究竟该怎么办?我的思绪混乱,像是要溢出脑袋。

    金炔又走近一点扶着快倒下的千言,他矮小的身材站在千言旁边竟有一丝滑稽,像是一只千年的乌龟依着一根又短又细的脱毛拐杖,我无法笑出来,只是觉得滑稽

    “无牙,你不要自责,我知道是因为你还没准备好。”

    什么?这样一哥老态龙钟的老羌人居然唤我无牙?我与他那般亲密?无牙?白无牙?白无牙不是他口中让人生畏且无法无天的那个羌人?

    为什么此时在千言口中成了无牙?主仆关系怎会亲密到此?是白无牙收留的千言!他简直放肆!荒唐!

    “无牙是你能叫的?白无牙生无父母,死无牵挂,无牙这两个字是你能称谓的?”我没有觉得千言以下犯上,也没有恼羞成怒,我只是不想与有同样罪恶的人扯上看起来亲密的联系,那些关联只会让我一遍又一遍的怀疑自己、否认自己、怨恨自己。

    “掌人,您的脾气秉性我是了解的,我知道您会如此,便不该将所有的事一股脑告诉您,可是我又怕修长百说了什么让您先入为主的话,叫您认为自己和白域作恶多端。我怕他哄骗您,不过现在我再细想一遍后,才猜到修长百怕是关于您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所以他也不能胡编乱造几篇东西就将您骗走。再说如果他要是有能管控您的本事,想必您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况且您能辨出是非,岂是别人的几言几语就能骗走的。是我太心急了,我本想着将您未经的事慢慢告诉您,毕竟您在这些年有自己的社交,有自己的情分,若我还如同原先那样您是不能接受的,我应该顾及到您的涉世经历,任何人在数年之后都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您已经离开白域百年千年。掌人,您惩罚我吧,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金炔的责怪涌在眉头,今天的天气异常温热,残垣碎片摊放在眼前,他吩咐了几人先收拾一番,并未理会站在营地中央的我何去何从,似乎拿我没办法,又实在瞧不上我当下有些不合乎身份的所作所为。

    所以,在千言解释完后,对于他刚称呼我为无牙又改正为掌人的事,我只当他人老糊涂。当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不过我也在这样的糊里糊涂中冷静下来时对自己的力量有了新的认知。

    怪不得千言说过一般的羌人根本不能将我怎样,即便是他这样的千年老妖怪也在我发怒时受了伤,除此之外我心中又愧疚不已,我怨千言滥杀无辜,可我又在盛怒下将无辜的旁人致死,此时我是宋青又如何?这与千言的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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