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忍气吞声
“若不是那道人说尽了话，我还以为是舅舅有意磨练你，故意将你拖到深山老林的险境中，哪知是那两个术士用你的凌乱的意识又创造了一个幻象而已。”林尉继续未完的话，言之凿凿，正直且诚实。
“肖读盛想要如此磨练我不是他不能做出来的事，只是我自认为没必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怕是得不到任何他想达到的目的。”让我忍受孤独、忍受寂寞、忍受绝望、忍受宁静，对于我来说除了叫我逐渐疯癫，我还能怎样呢？
“是的，没意义。你不是能耐得住寂寥的人。”
“你怎么知道幻象中只有寂寥？”我不想抓住任何话语中的把柄，但林尉说的太明显，从走出幻象到现在我从未提起幻象中是什么样子。
“那道人说的呀。”
“她怎么知道？”
“我不清楚，可能术士之间的把戏她比较了解而已。”
“哦……”不想再做挣扎，我默认了林尉的话。
“宋青阿姨，其实那女道人三日前就到了山城说出你的下落……但直到今天我们才来……”林尉似是有些心虚。
“啊？为什么？分不开身还是我不值得你们赶快出力来救？”
“是舅舅说让你吃点苦头……”他眼神飘忽，不与我对视。
“好，我凡夫俗子，性子又不好，记吃不记打，肖读盛看不上我也对。但总归我对你们还有点用处，怎就引得你们这般待我。肖读盛不是什么好人，有其舅必有其外甥，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人，从此我们形同陌路，不要再联络了！”生气确是真的，我气林尉为何在道人走后的第三日才来找，叫我生生的又吃了那些孤独无依的苦！
况且肖读盛那个恶人想要我吃一堑长一智，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吧，他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折磨我？凭什么让我经历可能是人间最寂寥的寂寥？就因为他救过我几次？
“你不要怪舅舅，你身处的幻象很难冲破，即便术士给出破法，但因为幻象是你自己的想望筑成，于幻象外的人来说，它就像坚硬的堡垒。所以是舅舅费了些气力冲破你的幻象……而且我希望你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人是我，所以我跑在最前头，那样我就可以替你擦掉寂寞的眼泪和承受你强烈的怨气”林尉故意将自己说的悲凉和委屈，以此凸显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坏品质。
他想说他和他伟大的舅舅像善良的农夫，而我是那条不识好歹反咬恩人一口的毒蛇……
“行了……”我无语的很，突然发现自己在林尉和肖读盛面前通常都是理亏的那一方，是十分不懂事的那一个……
“既然不想我怨你们，为什么告诉我缘由？为什么还要提那道人？那女道人怎么进的去山城？你不是说山城除了黑域还在追随你舅舅的羌人能进去，其他无论是谁都不行吗？”毕竟算是重见天日，我收起一半抱怨问起他其他事。
“啊！我想起来了，舅舅说他不会因一个凡人道士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做事的原则，女道人眼见舅舅下了逐客令，便说她在红石寺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至于如何进的山城，她说心中少欲望，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屏障遮了眼。”
“肖读盛就这样轻信了她？”肖读盛虽不是生性多疑，但绝不会信了陌生人的言语。
“当然不会，舅舅自有分辨，不说这个了。你和女道人在红石寺见过？为何没人向舅舅提起过……”
“你们打着保护我的旗帜监督我？算了！不提监督的事！我确实在红石寺的道观里与一人隔着房门有过交谈，但听声音绝不是女人。”
是他？可红石道观里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当日他说过会帮助我，是以这样的方式？以为是他的随口之词，没想到用在此处。
所以他也知道我与常人不同？
“你确定是女道人？”我不解。
“当然，她离开时说如若再遇了难事，你尽可去找她，她只是不愿看你在磨练心智时所受的无聊煎熬。她还说只要你心甘情愿就能耐得住天大的苦和罪，所以她劝舅舅不要再用那些术士的邪门歪道达成叫你磨炼心性的目的。”
“磨炼什么屁心性？我用得着他肖读盛磨练吗？再说了，我心性这般纯良，怎的他就看不上？跟我有仇？”
“道人离开前，舅舅问她如何得知你的处境，她只说有缘人自是心灵相通。可是我不明白，她怎么就与你有缘呢？舅舅在女道人走后思索良久，我不敢打扰他，只得等着。”
“你问过肖读盛为何要磨练我，用这种苍白无趣的方式？”
“问过，舅舅不愿多说。”
“你大爷！”
那个叫肖读盛的男人整日深沉又忧郁，从不多说一句话。这一年多来我确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总不能这么折磨我吧，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没有任何自主权。
“我好心说给你听，你居然骂我。”林尉倒委屈起来。
“一丘之壑，怎么还委屈上了？该委屈的人是我！真不知造了什么孽，居然长久的被你们的阴谋诡计哄骗！什么破世道？骗人的人振振有词，受骗的人就应该默默地接受被戏耍？”
“宋青，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们？既然如此，我猜磨练你是因为你动不动就耐不住寂寞下山或是离开原本安全的地方，我与你行侠仗义时你也在次次出手前都不经仔细思量，又任性又固执，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不讲求利弊。你看起来是在维护正义，但根本经不住诱惑和威胁。而且你很贪生怕死，却又极度的顾不了个人安危。求生欲不够强烈，辨别是非的能力也差，最重要的是你还没体验过人生在世时最刻骨的痛苦，舅舅就是因为这些才叫你吃点苦头。”
“你！你我竟是如此不堪你们有心了，我谢谢你们”哎我为什么非要问那么多？在他们眼里我居然这般无能和愚蠢，听完他的解释我是难过的，我以为我们相处两年之久，已经算得上最亲密的朋友怎么会如此看我虽然我自知不聪明也定不住心境，但还是开始伤心
“宋青阿姨，你别这样，我不过实话实说嘛，不然你又要责怪舅舅，他真的是为你考虑的。你失踪后我们很担心，遣人到处寻你，直到听到你安全，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你日日待在山城，我了解你的无聊，但是你应该知道，从你决定上山的那天起，就意味着从此之后要和我们绑在一起，所以舅舅不能再将你当成是普通的凡人来对待。你没来山城前，我们能护着你便护着，可是现在既成了山城的一份子，你就必须学会自保，学会坚韧和隐忍。山城是千河和白域的眼中钉，城内看起来平和无忧，那是因为舅舅和追随我们的羌人日日筹谋抵抗。宋青阿姨，所以你说舅舅他错了吗？”
从我决定上山那日起就与他们无法分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为自己掘了一座坟？
“我我渴了。”林尉的话没有错，错的是我，说不出其他言语，我只觉口干舌燥。
林尉身后站着的年轻人忙将手中的清水递上来，我谢过后咚咚几口喝完。清凉的白水冲刷着干扁的食道，我的脑子也跟着清明了一点。
听了事情的大概后实在不愿多说什么，回到山城后直直朝自己的房院走去，颜如玉应该在院里的廊桌上等我
躺在温软的床上时，心中的郁闷已经减少，来回拍打蚊帐打发时间，想起林尉抱歉的表情猛然间觉得关于这件事我为什么要怪其他人？所有我经受的、得到的和失去的都取决于自己的选择，他们没做错什么，是我太白目，是我以为世界很简单，是我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我实在不该怨怼他人
微微有点可恶的是即便要磨炼心性，也该将我安置在自己宅院中才好，怎么能叫我一直在破草房里躺着呢？那儿虽然也可以遮风避雨，可毕竟我少女般的肌肤实在受不住太多风吹日晒呸！毕竟我还是黄花姑娘，若是被流浪在荒野的怪人轻薄了怎么办！
晚间时候我休息的差不多便起身到院子里踱步，看着安睡在草叶上的蝴蝶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若我一直无用，于他们来说我便如同鸡肋，弃之可惜我若主动请辞，脸面上会不会好看一些可现在我好像已经不能安然的过凡人的生活
踱步结束正欲回房，林尉从院门走进，上来搂着我的肩膀用讨好的语调告诉我他已经吩咐了人为我做可口的吃食，保证都是我喜欢的。而且颜如玉一直在肖读盛的房间里等我，很想我，十分害怕再也遇不到臭味相投的人。
我啪的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他呲着牙连连说自己错了。许是共同经历过一些事的原因，他求饶的瞬间给我一种我们前生就已熟知彼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