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月亮河艺术馆座落在龙城国际广场一隅,是一座超现代概念式建筑艺术大楼,每年都有大量的画作与私人珍藏在这里展出,声明斐然。
艺术馆平常只在白天才对外开放,但是今天因为要展出几幅特殊的艺术展品,所以转成晚上开馆,也正因如此,票价格外高昂,是平常的十几倍。
贾斐以为靳博安突然的邀约会请他去酒吧里坐坐,但是到达艺术馆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酒吧里气氛暧昧环境闷热粘腻,靳博安怎么可能约他去那种方便厮混的地方?
然而艺术馆也不错,作为励志要成为钢琴家的贾斐其实也不太能忍受酒吧里的乌烟瘴气,蛇蹿鼠跳,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好吧,其实他有点想去。
不过贾斐人未到,艺术馆前的流水阶梯已经有人拥拥挤挤得兴奋交流着什么,偶然伴随着欢乐的低叫。
“哦莫!哦莫!欧巴好帅啊!颜值逆天!是不是明星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生物!是我眼睛花了?要瞎了!要瞎了!”
“请拨打急救中心120,我心脏病要犯了~”
贾斐顺着暗涌的赞美与惊艳声,往流水阶梯最上段看去。
靳博安一身黑丝衬衫配西装裤,露出冷白的手腕与颀长的侧颈,双腿一上一下高低弯曲,突显出结实的臀型腿部直长。
那严峻如同冰封万里的面部也会常有透露出无限温柔的时刻,沉黑的眸子瞭望远方的广场,如孤独的夜风徐徐,也似尘封久远的曜石。
这个男人在等我。
贾斐骤然回想起靳博安怀里的温度,以及触摸胸膛的硬度,浑身都颤躁难安,一颗红心忐忑迷离。
“等久了吧?”
贾斐毕竟是学生会主席,没一点交际手腕是不能在偌大校园担任要职的,很快将情绪藏得极深,流露出亲和善意的微笑。
“应该的。”果不其然,靳博安的笑遂而跟上,单手微微插在裤兜里,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毕竟贾斐颜值高,二人微并着肩膀一起走入艺术馆的身影分外显眼,引来极多的艳羡。
不一阵功夫,贾行川提着沈绪的细脖子,杀气腾腾地从人群里跟着出来。
沈绪挣扎不过,一脚踩踏对方的尖头皮鞋,才从狗爪子里脱身。
贾行川捏着手机指给他看,“就这你还敢跟我凶,是不是?”
靳博安的信息发得很明显。
约会。
贾行川哼道,“我和我哥的手机号只差一位数,如果姓靳的是邀请我,为什么搂着我哥进去了?八成是发错了信息。”
“肾虚,我可不管啊,靳博安跟你解除婚约后就等于松了狗链的野犬,平常藏着掖着的心思现在都敢表露出来了。”
“他居然拿我哥第一个下手……说明靳博安以前对我哥就心怀叵测……”贾行川恨得牙根子疼,全然不顾沈绪忙于应付教授留的报告,叼上人就跑过来了。
沈绪的一头雾水被他点醒。
恐怕贾斐真的是本书的猪脚受?
死了死了。
沈绪嘀咕,那贾大炮灰岂不是更惨?
不厚道得想笑。
贾行川瞧沈绪一脸奸笑,以为他得不到靳博安终于变魔障,强推着损友进艺术馆。
沈绪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主要是人可以逆天而行,但他不能忤逆故事大纲哇。
后一想,炮灰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在主角攻受感情道路上下绊子的石头?
沈绪又开心起来,不过眉眼是笑的,手指的甲盖反而不停地掐着笋白的指肉,留下道道红痕。
贾斐全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靳博安则是走走停停。
月亮河艺术馆里分为上下四层,七十多个独立空间,设计师采用反光度高的镀铝反光聚酯包裹出一颗颗荧光玉润的石子,塑造了七十座大小完全一致的环月型拱门,白天站在楼底仰望,自有一番古朴的韵味。
但晚上则不同,壁灯的照射下,仿佛七十个皓月冉冉当空。
每一扇门都美得像梦幻,而门内的艺术作品也足以令人流连陶醉。
二人于月亮门中穿过一扇又一扇,欣赏过的画作一幅接着一幅,彼此愉快交谈着一些带有生活情调的琐事,不似人间,仿佛时间会静止。
贾斐的心情陡然开朗,眼睛里印着星空的人,连微笑都是璀璨。
“博安,我没想到你会邀请我。”
在沈绪家见过彼此好几回,屡屡也只是点头问安。
靳博安不远离人,也不亲近人。刚刚好的位置,让所有人都很安全。
他在沈绪神经质的视线下活得谨慎,但不自卑,这也是靳博安最具魅力的迷人之处。
男主惯有的温柔浅笑,“上次少爷跟我赌气,反而叫你受了惊吓,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话不多,贴心是足够的。
贾斐却被唤醒另一件更瞳孔震荡的记忆。
沈绪过分得让靳博安吃他的手指。
靳博安并不像以死屈尊的人,可他并无反抗的迹象,甚至在被掐住下颌的瞬间喉咙翻滚到不停吞咽,长睫毛颤抖得如同待宠的雨蝶。
如此令人呼吸紧窒的记忆让贾斐有些不快,感觉心里的暇白被龌龊玷污一般。
他以前对沈绪确实抱有好感。
如果那天没有看见那一幕荒唐的话。
贾斐幽幽说:“我一直以为沈绪只是个长大不大的孩子。”
但孩子才会无忧无虑地做出最残忍的事情。
他以为靳博安在听。
结果对方的视线全部被一幅日本的浮世绘所占据。
浮世绘缺少艺术技巧,多以声色犬马的靡靡画面为创作源泉,是典型的柳巷花街艺术,多含放荡之意。
眼前的浮世绘被称为世界十五大禁画之一,被历史以极其羞耻的观念掩藏了上百年,才与近几年被争相邀请至世界各地有名的艺术馆内展出。
因为是木板印刷,线条边缘不够婉转而粗糙,人物形象略显板刻。
然而这副禁画略有不同,画中的少年拥有妖娆的体态与洁白的肌肤,以非常放骸的姿势半躺在榻榻米之上,在他四肢缠绕着一条艳红异常的海乌贼,少年雪白的肌肤在触腕的捆索下形成扭曲的形状。
而少年与海乌贼紧紧相贴,白与红的碰撞下,少年带着窒息的苦恼与歇斯底里的喜悦。
就,很像一个人。
靳博安暗自笑了一下。
贾斐则对这种禁画并没有多少好感,是艺术家放大的恶趣味,或是向禁欲规则的宣战,他都不想了解。
试着拉住靳博安的手臂,轻声说,“咱们再去别处看看。”
两人前脚一走。
沈炮灰与贾炮灰接踵而至。
两个人沿着前者的脚步鬼鬼祟祟跟了近一个半小时。
贾行川不屑道,“别看靳博安啊平常老实得像个公子哥,最tm变态了,居然让我哥看这种垃圾。”
“他是不是真对我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啧啧,这些画真伤风败俗!”
沈绪早口干舌燥,艺术馆里不准携带饮品,也不能随便拍照,听见某人汪汪汪汪,不由反驳。
“靳博安看没看过我不知道,但是你看过的胴体没有一百起码有五十吧?”
你要真喜欢你哥,就把贞操裤穿上。
不要心里是纯情罗曼史,身体却诚实得在放纵。
不知道沈绪的心里感应是不是传达到了贾行川的粗神经。
他不叫了。
只是狠厉地瞅着贾斐抓住靳博安的手肘,一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令他饱受打击。
沈绪也乐得安静,抽时间瞧瞧安全墙里展出的画作简介,提高一下眼界。
最后越走越慢,估计是贾行川看不过眼,心痛导致腿疼,拖拖拉拉,就让前面两个人走得无影无踪。
沈绪问,“喂,还跟不跟,我的报告写不完”手指了墙上一幅抽象画,“我的专业课教授把我的头能拧成这个形状。”
贾行川回魂了,“沈绪,你不是喜欢靳博安到神经过敏吗?”
你变了!
沈绪把艺术馆发的导游册叠得整齐,装进外套兜里,“这不废话,我超级喜欢博安哥哥,爱他爱的恨不能掐断你哥的脖子。”
一段内心独白毫无灵魂。
拜托!
他作业没写完,有什么权利维持傲娇人设?
贾行川怪异地看他一眼,陡然又恢复之前的野狗攻形象,扯住沈绪的外套,“不行,我不能收留你,我得把你送回家去。”
沈绪叫道,“那我作业还在酒店呢!今晚再住一晚呀!”
起码等到爷爷主动接他回家,他才能提出价码的说!
贾行川专断独行二十载,但凡认定的事情和人都是一口气冲到底的。
“我算想明白了,靳博安脖子上的狗绳子就是你,你给我回去把姓靳的看牢,他敢弄我哥一下,我弄你十次!”
沈绪偷偷溜进沈宅的时候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大家都不在家。
很好。
作为一个傲娇小少爷,不忍到爷爷求他回家,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的。
沈绪才不想管贾行川那个神经病。
作者把这种人创作出来,就是为了水文的时候拉出来充字数的。
他大概摸了摸原主房间的保险箱,里面放着爷爷完全不知道的小金库。
人帅自有天帮。
原主还是放了几万块在保险柜里的。
沈绪提出个书包,装了钱又把睡衣和换洗衣物分别揣几件,扭头就走。
才到房间的门口,就被黑色的身影不偏不倚逮个正着。
靳博安早回来一步,等着瓮中捉鳖。
他迈一步,沈绪退后一步。
沈绪怒不可遏,“让开。滚!”
靳博安竭力保持着微笑,其实根本没笑,“少爷,有话好好说,爷爷这几天心脏不舒服,估计是去医院检查身体。”
如果,这样你都要走的话。
爷爷死了就是你的罪。
沈绪突然发现靳博安特别会捏人的软肋。
轻易一语中的。
不过他是不会妥协的。
据说无理取闹地争吵也可以激化男主与炮灰之间的冲突。
沈绪问,“买过医疗保险吗?”
靳博安紧抿着薄唇,反手将屋门关住。
“就跟你说叫你滚!”沈绪的书包提在手里,打出去也不叫男主舒坦。
哪知靳博安早看准某人拙略的诡计,伸手攥住沈绪的书包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铐,利索把不听话的手跟自己的拷在一起。
“有本事少爷先砍断哪一只手,我让你出这道门。”
靳博安好像要吃人似的透出从未有过的凶狠气。
沈绪立马就怂得像条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