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茶泡饭（八）
未成形的诅咒……
伊源优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汐见润一眼，心中暗自思量：因为尚未成形，所以她看不见吗？这一日下来都没有察觉出异常。
而且……润有什么理由被诅咒吗？
“广义来说，诅咒并不是只会因为他人单纯的怨恨或不满产生哦。”夏油杰在汐见润身后绕了一圈，伊源优清晰的看见一股黑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化成巴掌大的圆球。
仔细一看，那股雾气似乎还有一些是来自叶山身后的。
“贪妄、嗔痴、占有欲、爱恋……都是诅咒彼此的扭曲诅咒啊。”
伊源优看见他仰头吞下了那颗圆球，看见夏油杰下意识的皱眉，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苍白。
“优的味觉特别敏感……不适合吃调味太重的料理，何况是直接试调味料。”叶山亮还在跟汐见润解释着她的事。
她知道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但……杰前辈是这么吞噬咒灵的吗？
“伊源，你还好吗？心不在焉的？”叶山亮原本想跟她再说一些事，却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
“啊，我没事……只是想起来今天宿舍的田地是我要浇水。”她反应过来，向二人微微一笑，手上将盖着自己的毛毯折叠好，告辞：“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吞噬完咒灵的夏油杰不适地干呕了两声，回过神来，发现伊源优已经准备离开了，不明所以的绕到她身边：“今天这就走了吗？还好早啊。”
“这几天润教了我不少，今后如果有哪里我可以帮忙的，还请不要客气。”伊源优朝润的方向微微弯腰。
“不……这几天优也帮了我们很多，之后有空欢迎多来走走呀！叶山君也会很开心的！”
“诶？为什么是说我？”
“因为每次有朋友来叶山君表情都会不一样嘛——明明就很开心！”
等伊源优走出研究所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放慢了步伐在林木间漫步。
“不开心了？”夏油杰一脸伤脑筋的悬空倒立，出现在她面前几寸外。“谁让你不开心了吗？”
她无精打采地抬眸，神情恹恹，开口询问他：“杰……可以问你术式的事吗？”
“当然。”他转正了身子，落在她身前，一身黑色的高□□服，模样正是她在十二年前见到的杰前辈。
此刻的他似乎有些疑惑，“跟术式的事有关吗？”
“……吞噬咒灵时，杰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夏油杰怔愣了一瞬，像是不明白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从未主动和人谈起吸收咒灵的感受，大部分时间也未有人问起……至少在他成为幽灵后有限的记忆中是这样，直觉性的，他享自己生前大概也是这样吧。
“大概……就像是生吞处理过呕吐物的抹布？”他皱着眉，不太确定的形容：“那种噁心等感觉与其说是真的咒灵的味道……更像是精神上的攻击。”
只是听他描述，都让伊源优有一股反胃的欲望。
黏糊糊的，像是有什么卡在喉间一般，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的眼神颤动着凝望眼前在死后仍保持着少时模样的幽灵。
伊源优曾听熊猫学长提起，在大约一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夏油杰在他发动的百鬼夜行中释放出了成千上万的咒灵。
如果每一次吸收咒灵都是这种感觉的话……
夏油杰担心地看着她，温柔地道歉：“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吧？没事的啦。已经习惯了。”
虽然共情能力也是她温柔的一部分，但夏油杰此时却有些为她的这份温柔苦恼。
这样难过的表情不适合她。
但不知为何，此刻夏油杰并没有后悔刚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心情轻松了许多，彷佛瞬间被从刚才吸收诅咒的噁心感中解脱。
心像是被她的关怀盈满般，此刻充实又柔软，犹如坠入了棉花海中，让人有些飘飘然。
伊源优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她感到有些难受。
明明不适的是他自己，却反过来安慰她了。
不要这么温柔啊。
越想会让人越心疼的。
伊源优伸出手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他，看着自己穿过他衣服的手指，沉默。
为什么我们相识时……已经无法挽回你了呢。
伊源优抬起眸，打量着他半透明的身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打给了鸟束零太。
“moshimoshi——零太同学，我想问你一些祭品的事。请问把东西烧掉的话，可以让我的守护灵拿到吗？”
“如果烧的东西变成碎屑或融化了，那他收到的是完好的还是已经不是原型的东西呢？”
“啊，不用烧吗？祭拜……嗯。有牌子就好了吗？我知道了。谢谢你，有空出来请你吃饭吧。”
打完电话，伊源优暂时收起了难过的表情，认真的看向夏油杰，询问他的意见：“杰，你喜欢紫檀木还是花梨木？”
夏油杰疑惑歪头。
在这一个晚上，伊源优领了钱，打车前往了数个木雕佛具店。
在夏油杰好说歹说的劝说下，才没有买下一整张价值六十万日圆的紫檀供桌。只选了一张雕工不错的牌位。
上头的字是请店内的师傅现场刻的。
明明是手刻字，却龙飞凤舞的，刻出了纸上书法的潇洒感。
最后再下了一笔客制化订单，伊源优便心满意足的抱着夏油杰的新牌位回去了。
不过并不是回宿舍——带进去的话大概会连人带牌一起被赶出宿舍门，伊源优回到的是她在东京的住家。
加茂莹挺忙的，她也一直四处跑，这里不知不觉也好久没人回来了。
伊源优在房子里绕了好几圈，才决定好牌位要放置的位置。
接着拿出一包最近很受欢迎的柠檬薄荷糖，放到了牌位前，虔诚地拜了拜。
夏油杰尝试着伸手抓了下供品……抓出了一袋跟他一样半透明的薄荷糖，在伊源优期待的目光下撕开了包装。
……糖果的味道很清新，虽然是糖，但不算太甜。味道也很清爽自然，香精味不太明显。
难怪会受欢迎。
不过总有种自己好久没吃这种零食的感觉……
伊源优看夏油杰舒展开了眉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为她守护灵准备的。
还有十二年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