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阪烧(八)
伊源优点点头,将刀叉放到了神威面前。“嗯,是蔷薇。”
画有老虎的大阪烧是牛肉口味。
切开后,可以看见被缠绕在白色蛋白之间的牛肉,分布在最底的包菜丝。
切下一块入口后,最直觉的大概是蛋香味,然后就是咬到牛肉时,舌尖与那仍然有一定的温度的油脂接触后,虽然下意识的一缩,却仍然因为它使人著迷的肉香味而再次将舌头缠了上去。
包菜丝有着新鲜蔬菜那独特的清甜,混杂其中的炸面衣时不时会在咀嚼中发出脆响。
画上蔷薇的大阪烧被做成了章鱼烧口味,加入蛋后,意外的仍然很和谐。海苔的咸甜,柴鱼片的香,微微酸甜的酱汁,咸鲜的面饼。与一般偏软的日式章鱼烧不同,它被煎得有些微焦,咬破脆口的外壳,再吃到里头软软的面饼、嚼劲十足的章鱼须、香味相对含蓄的蛋黄和蛋白。
因为做成了要比巴掌都大的大小,又有一定的厚度,里面包入了许多章鱼须,吃起来满足感十足。
“megumi……只有这个是用写的。”神威举着刀叉,看向因为发现食物消耗过快而继续做起大阪烧的伊源优。
“因为总感觉……找不到合适的图案能画。”伊源优俏皮的吐了下舌。
神威看着她虽然表现出了俏皮的一面,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耸拉着嘴角,微微挑眉。
从外表看不出是什么口味的,直到切开才能看出一些端倪。
调味不重,味道清爽带着微甜,口感顺滑软糯,是加入了烤山药泥。像是白薯泥,但质地较粗,味道也较淡。清新不黏腻,同蛋黄一起,平添了几分醇厚感。
是个清爽的口味。
伊源优又做好了一个猪肉馅的,用铲子装到了盘上,准备在上头画上图样。
眼角余光扫到神威拿着那双盈盈的眸子望着自己,伊源优顿了下,将手上的美乃滋罐递向他,“神威要试试看吗?”
他笑起来,接过了她递来的酱料和大阪烧。面上一点不露,心里却暗自琢磨着:
伊源优今天几乎没怎么笑过,与初见时,那个曾经就算是与陌生人交谈也会因为对方的和善而眉眼弯弯的人差别太大。
同样是不断投喂,第一次见面她给他一个个饭团,更多的应该是看他饿了。
这一次从他坐下来不久,她就不断的做着大阪烧。说是投喂……但他看起来更象是一种自己情绪的发泄。
遇到了什么事?
他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图形,简单画了个笑脸就结束了,可以说是直白易懂。
手上的材料都用尽了,伊源优便将不必要的东西收拾起来,坐回位置,单手撑着下巴,看神威慢悠悠地解决掉桌上的大阪烧。
神威吃东西时,若不找他搭话,虽然吃相跟秀气完全沾不上边,但他却吃得很安静,就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少有。
他的双颊总是塞得鼓鼓的,象是只储粮中的仓鼠。明明身板偏瘦,胃口却极大——这是夜兔一族的特性之一。
养好一个夜兔作为佣兵不太需要精心教养,但是需要长年的大量投食。如果要从小培养佣兵,天人会更倾向找辰罗或荼吉尼的人。
不过前者在三族中个人的优势是最不明显的,后者不可控因素太高,力量也最高,如果失控很难处理。可以说各有各的坏处。
夜兔族的大食量导致在春雨,第七师团作为一个全夜兔的师团,食物开销在他们每年的巨额支出里占了大头。
某种意义上,对于一个厨师来说,至少对伊源优是如此,看着别人开心的吃着自己准备的料理,还停不下来,她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
她就坐着,有时发呆,有时低头撸猫。抬眸时就能看见安静吃东西的神威。
这种变相的无声陪伴,让她紧绷了许久的心情都不禁放松下来。
仍然是难过的,但已经能平静的将这份难过在心底安置好。
不必忘掉,也不必逼自己释然。毕竟是要好的朋友,失去了对方怎么可能不难过?只是能够不让这份心情失控,影响到她关注其他同样重要的人们。
过去的人、事、物或许无法挽回,但她无法接受自己在有过这样的经验之后仍然什么也做不到,只眼睁睁看着一件又一件的憾事发生。
早已疲惫不已的她逐渐放松,伴随着逐渐模糊的视线,她终于趴到了桌上,睡了过去。
解决完大阪烧的神威坐了一下,隐约听见了门外阿伏兔在找自己的喊声。
他拿过美乃滋酱,在空盘上画了个三角饭团的简图。他站起身,看见了盯着自己的gula。
伸手轻轻的给他们揉了揉,gula亲昵的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阿伏兔拉开了门探讨,正好看见里头的这一幕,又面无表情的关了门。
神威收回了手,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眼还睡着的伊源优,就拉开门离开了。
“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人,会被讨厌的哦,阿伏兔。”他笑得眉眼弯弯。
阿伏兔搓了搓鼻子,识趣的移开视线,“突然让人感觉得出你还是个小鬼了呢,团长,对小动物特别温柔的不良少年,这种设定早在十几年前就过气了啊。”
“再纠结这种无所谓的事就宰了你哦。”
阿伏兔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刚才在里面的是那个伊源小鬼吧。没想到会在这里的食堂出现……这间食堂……”
他回过头看向原来食堂所在的方向,“……嗯?”食堂,突然消失了?
阿伏兔突然想到什么,上下打量了下神威,发现他明显比分开时少拿了一样东西。
他嘴角抽了抽,“那个……团长,伞呢?”
“啊……忘记了。”神威露出无辜脸,笑着把双手一摊。
回到食堂的太宰治原来哼着小调,进门一转头就看见了趴在桌上睡著了的伊源优,下意识的噤声。
前头多了张之前没见过的大阪烧桌,多半是今日新放的。上头还有好几个叠到一块的空盘子,其中还有个被画上了饭团的图样。
他弯下腰来,凑近了细细看,就看见了伊源优脸上未乾的泪痕和木桌那点点被打湿的痕迹。
伊源优似乎睡得很熟,没有被他进来的动静打扰。
仔细回想,他似乎没有看过伊源优在房间外的地方睡著过,似乎也没见过她掉眼泪。
今天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