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心魔
宋玉原本以为，她大仇得报后会热泪盈眶，会无比激动，但是真正到了此刻，她却发现自己冷静的可怕。
杀了李忠的那一刻，她有解脱，有宽慰，但更多的却是空洞。
她还记得之前仙子大人问过她，如果她大仇得报了，之后又该如何？
她当时还有血海深仇，并未细想，但是此刻想起，却有些茫然。
此刻她所有的亲人都已经全部离世，唯有自己还存在这世间，她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渍的双手，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估计让仙子大人失望了。”
她知道的，其实全都知道，仙子大人之前的对自己那般刻薄，都只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品行如何，她知道的。
当时她身负血海深仇，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从仙子大人展示超凡力量的那一刻，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谋划之中，宋家宋父早亡，兄长也痴迷与行侠仗义，母亲未出嫁前则是一个大家闺秀，这一切迫使宋玉扛起了这个家，计较管账也好，与那些对宋家有想法的人周旋也好，面对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也好，她不可避免的精于心计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代价，仙子大人救下她，她从醒过来的那一刻就谋划起了仙子大人的力量，李忠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就要屠尽他的满门，至于其他人，虽然她找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更深层的，则是想要撕裂一切的暴虐。
从结果来看她成功了，骗取了仙子大人的信任，获得修仙者的力量，现在也报了仇，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完美的实现了，可是做完这一切呢？
她的心中好似出现了一个空洞，没有她预想中的爽快，兴奋，有的只是一片沉寂。
一个生命在她手里消亡，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好似人与牲畜没了区别。
原来死便就是死了，那她坚守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她的兄长死了，母亲死了，可是被人害死，与寿终正寝又有什么区别，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它们之间的区别。
一切好似都没了意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兄长的死也罢，杀了李忠也罢，乃至自己的生死也罢。
踏出大门，她忽然感觉全身有些冷，一个想法浮上她的心头，或许当时没有被仙子大人救起来，就这样死在松绿江也不错。
好想，好想，再看一眼松绿江啊。
她忽然想再看看松绿江的模样。
走出太守府邸，她就朝着城门走去。
路过的行人则是惊恐的看着她，宋玉此刻全身都是鲜血，从头发到脸上，全都是血渍，可以说是成了一个血人，而且全身的血腥味极重。
一个小孩仅仅是看了一眼如今的宋玉，就直接被吓哭了。
就连成人，看到这血色身影都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
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突然变得有些压抑，大人纷纷把小孩护在怀里，道路上也清出一片空道出来。
宋玉好似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依旧不紧不慢的朝着前方走去。
后方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骑在马上的士兵看了一眼那血色身影，就大声喊道：“就是她，是她杀了太守大人！”
一个壮汉大笑一声，“哈哈，终于轮到我走狗屎运了，这个头功归我了。”
说完一扬马鞭，马儿鸣叫了一声，就朝着宋玉冲了过去。
宋玉看一眼冲过来的壮汉，接着又转头朝着前方走去。
壮汉骑着马，刚接近宋玉十米开外，一颗脸上还充满笑意的头颅便滚落开来。
马儿没了主人的控制，跑了两步便慢了下来，一直到宋玉身边这才停下。
宋玉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接着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其余士兵看到这一幕皆是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们居然没看出来那女子是如何出手的，壮汉的头便就自己掉了。
这一幕太诡异，有好几个士兵都打起了退堂鼓。
“怕什么，这大白天的，难道还真会有鬼不成。”一个穿着盔甲，明显是个将领的人说道。
“可是头儿，你也看到了太守府里那些死的人了吧。”
“是啊，头儿，太守儿子的丧宴从午时才开始，也就是说，一下午不到的功夫，就死了好几百人，这事实在太邪门了。”
“头儿，要不算了，这明显是太守作恶太多，冤魂回来索命来了。”
领头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其实也觉得这实在是太邪门了，那太守跟他非亲非故，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管，不过他与这些士兵们不同，他是将领，要是太守死了他还没法给个交代，到时候算起账来，他也得遭殃。
“哎。”，叹了一口气，他这才说道：“看着方向，她等下怕是要出城，等她出了城，我们可以用的手段就多了，到时候管她是什么，乱箭射死她。”
其余士兵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宋玉便已经来到了城门处，原本热闹的城门此刻也沉默了下来，众人看着好似血染一般的宋玉，情不自禁的让出了一条道。
一个守卫察觉到异样，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要朝着门外走去。
他连忙上前拦住了女子，“喂，你，孝敬钱交了没有，就出去？”，不过一走近他就发现不对了，好大一股血腥味，而且走近了一看，这那是什么红色衣裳，这明明是一件被血染红的袄子。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直接沉默了起来，血影扫了守卫一眼，守卫的裤裆便就湿了一层。
好在那血影似乎并未在意他，越过他就走出了城外。
守卫刚松一口气，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一个激灵，腿都软了几分。
“真有的你的，老高，这你都敢上去收好处费。”
听到声音，守卫这才松了一口气，“滚犊子，帮我站一会儿岗，我要回家换条裤子。”
“哈哈”
福州城离松绿江不算太远，宋玉没走一会儿，便走了一半的路程。
她身后又是一片马蹄声，这次来了不少士兵，都骑着马匹，至少有五六十人，为首的一人，大喝一声：“举弓！”
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弓，搭上箭。
“放！”
一轮箭雨，就朝着宋玉射了过去，宋玉虽然是炼气一层的修士，但是肉体强度却只是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被这乱箭射中，肯定是一条命没了半条。
一道金光闪过，天空中的箭雨便折去大半。
不过金光的速度也有限，还是有不少箭矢落了下来，好在宋玉命大，两根箭矢只是扎在她的肩膀处。
期间领头的又放了几波箭雨，宋玉背后又多了几根箭矢。
终于离松绿江近了。
江水近在眼前，腊月寒冬的天气，宋玉却感到一阵闷热，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觉得好脏。
她动了，朝着江水跑去，她要好好洗洗自己身上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