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微…臣…遵命…
今日贺大人会回来。
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贺大人是谁，却全都一致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天齐尧又起了一个大早，但这次他学乖了，知道先去问了人到了什么地方。
刚下了早朝，天光大亮，却迟迟不见太阳。云层越积越厚，隐隐有要下雨的迹象。
“韩公公！你觉得贺爱卿现在应该到哪了？”
齐尧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韩公公无奈地第三十二次回答道：“贺大人应该会在晚上回来。陛下还是别等了。”
“好罢。”齐尧失落地低着头。
“陛下……不然您还是将凳子也一起带回去吧。”
韩公公满头黑线地看着把板凳放在门口坐着等人的陛下，不知该如何说起。
“哦，朕知道了。”齐尧不情不愿地抱着小板凳回了屋子里。
一个雪白的残影在屋子里欢腾地奔跑着，后面还跟着一群穷追不舍的人。
“陛下！咕嘟又偷吃御膳房的鸡腿了！”有人悲痛万分地道。
“咕嘟！”闻言，齐尧故作生气地叫了它一声：“给朕过来！”
那道残影似乎是听到了召唤，立刻刹住了脚，乐颠颠地朝他扑了过来。
这半月，咕嘟把自己吃得皮毛丰满圆润，肚子上都是肥膘，哪还见半月前瘦小虚弱的影子？
齐尧被他扑得差点往后躺倒。这么大一只像极了犬科动物的白毛，此时正兴奋地舔着他的脸，“咕嘟咕嘟”地叫了几声。
他揉了揉咕嘟的毛，笑骂道：“小崽子都快成猪了，还吃！”
“好了，随朕一同进去罢。”
说着，齐尧将咕嘟放在地上，又抱起了板凳，一人一狗走进了屋里，画面十分和谐。
下人们看到这一幕直呼不愧是陛下。
咕嘟也是个特别有眼力见的，知道奉承谁才有饭吃。平日里别人想摸摸它的毛，它溜得比兔子还快。
而齐尧也特别宠它。
所以若是咕嘟闯了祸，大家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到了晚上，齐尧第三十三次问道：“韩公公，你说贺爱卿现在到哪了呢？”
“回陛下，车马应该快到城里了。”韩公公难得的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报信的探子到底什么时候来……真是急死朕了！！”
齐尧忽然想起什么，提议道：“韩公公，不如和朕一起偷偷到城门那看看吧！”
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一只可怜的小鹿一样。
来了，陛下的绝招。韩公公无机质地想着。
“陛下，咱家觉得，不如还是在宫里等着。外面不仅危险，而且说不定会遇到意外……”韩公公自带防护罩地冷漠地道。
“啊……真的不行吗？让朕等了半个月呢！”
防护罩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韩公公？朕真的很想去看看贺爱卿……真的不行吗？”
裂缝越来越大，玻璃罩即将消失。
“朕保证不会将此事告知母后。而且只要朕换上便服，有你在，朕一定不会遇到危险的！”
“啪”——，玻璃罩直接碎成了渣子。
韩公公冷漠的脸终于松动，犹豫道：“陛下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
他叹了口气，终于妥协道：“那便依陛下吧。不过，出了宫，陛下不要离咱家太远。”
齐尧满口答应道：“嗯嗯！朕一定听话！”
于是，在韩公公的掩护下，齐尧换了一身普通富贾的衣服，坐上了马车，和韩公公一起出了宫。
马车从宫门口缓缓地驶到街上。京城的人流量巨大，夜市的活跃程度丝毫不亚于白天。
此时街上人们摩肩接踵，各种各样的小贩吆喝声突兀地混着人群的嘈杂声传入耳中。
齐尧小心地掀起车窗布，好奇地往外面看。
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在五花八门的小摊上，有卖灯笼的，吃的，穿的……一应具有，应接不暇。
韩公公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驱赶马儿，驾驶马车。
马车一路无阻，顺利地到了城门。这时已经有许多人听了小道消息在此等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齐尧对眼前的场景更加新奇。
这还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宫，上一次到流芳府也只是走了宫里直达那里的暗道罢了。
韩公公把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车棚里，前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马车过不去。
齐尧站在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的城门后面，由于身高还是矮了些，根本无法看到城门那边的情况。
韩公公拴好马车后，也不催促他，只是一直跟在他旁边。
这出来都出来了，结果没什么用是怎么回事。
“我都说了不如在宫里等吧，少爷可后悔？”韩公公压低了声音道。
齐尧讪讪道：“朕……本少爷才没有后悔！”
两人说话期间，最靠近城门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像潮水一样又蔓延到外围未来。
齐尧前面站着的一个兄台突然激动地大喊了一声，把他吓得一哆嗦，还以为是敌人的大炮打到这里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是他吗！！！”
“贺大人好英俊啊啊啊！！”
不知道哪个姑娘喊了一嗓子，很快又被铺天盖地的喊声淹没。
齐尧算是明白了，感情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在这受着，单纯就是为了来看贺爱卿一眼的。
肤浅。
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是为了来看他的，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决定撤回前言。
他们这可是单纯的君臣情啊！
为了见到下属，他直接屈尊来到这里。
多么感人！！
韩公公负手而立，这次出门他没有带那把贴身的拂尘，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低头看了陛下一眼，发现陛下一直在盯着旁边的葫芦摊看着。韩公公瞬间了然，作为一个善解陛下意的人，他悄悄地走到那葫芦摊前准备多买几根。
结果回头一看，那还见陛下的身影。
他顿时吓得瞳孔一颤，糖葫芦也不要了，直接挤进人群里到处寻找：“陛下！陛下！”
而齐尧这边，他刚看到一抹红衣闪过，立刻认出了那是贺爱卿。着急地挤进人群里，结果却被流动的人群冲散了。
他顿时慌了心神，到处找韩公公。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几个嬉戏的孩童，一不小心就将他撞倒在给人员通行的道上。
后面通行的马刹不住蹄子，眼看就要踩到他身上，齐尧吓得捂住脑袋，闭着眼大叫一声：“贺爱卿！！”
耳边忽然传来马儿长啸一声，不远处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了更热烈的尖叫声。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齐尧试着睁开一只眼睛，抬头就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坚毅地挡在自己前面。
齐尧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耳边的喧嚣声和眼前所有的所有都仿佛化作一片全无。
天空忍耐了许久的云，似乎终于坚持不住，淅淅沥沥的雨一下子浇灌下来。
雨丝细细密密地落下，打湿了他一身衣物。贺祎回头看着齐尧，哑声道：“微臣在……”
说完，他眼前一花，全身仿佛被抽走了力气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那匹快要踩到齐尧的马此时已经灰头土脸地被牵到了旁边，显然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齐尧被他的突然晕倒吓了一跳，赶紧推了推贺爱卿的肩膀，大喊道：“贺爱卿！快醒醒！！”
恰好这时差点吓丢半条魂魄的韩公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陛下和躺在地上的贺大人。
其他一道的官员看到这情况都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个别几个反应得快的，已经帮忙把人送进宫里了。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太医在诊治完毕贺祎，提着药箱从屋里走了出来。齐尧紧张地问道：“太医，贺爱卿怎么样了？！”
太医行了礼才道：“贺大人受了重伤，好在医治及时，不过可能会留下病根。”
“什么病根？！！”
“……受天气的影响，可能会不定时地晕倒。”
说完，他也有些奇怪地道：“若是据陛下所说，贺大人是被马踏成的伤口，断不会有这么严重。”
齐尧听到太医后面的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问道：“那…那贺爱卿身上那些伤是？”
“回陛下……更像是…是被人暗算造成的。”
—
齐尧心中顿时升起熊熊大火无处撒，瘪着嘴气势汹汹地进了屋里。
贺爱卿伤得太深，现在还没有醒来。他走到床边，伺候的下人有眼力见地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你说说你！要是你提前跟朕说你去了哪，朕还会因为置气，让韩公公带朕去门口等你吗！！”
“要是没有这事，你说不定就不会晕倒了！！就算晕倒也是回去之后再晕的……”
齐尧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将心中压着的话说出来后，他忽然又觉得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
“贺爱卿，你又救了朕一次。”
“贺爱卿，若是你没事的话，以后出差定要告知朕一声…”
齐尧越说越心虚，这伤是母后让人家办事的时候带回来的，晕倒也是因为他。
这么一想，他居然没有勇气去面对贺爱卿了。他忽然羡慕起鸵鸟来，起码能将脑袋埋在土里躲一躲这面红耳赤的愧疚。
“嗯…”
齐尧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立刻抬头去看。只见贺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艰难道：
“微…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