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生病的贺爱卿
“贺爱卿，过几日便是除夕了，母后吩咐朕来看看你。”少年尚且稚嫩的声音先人一步出现。
窗外大雪纷纷，庭院里已落满了雪，是昨夜下的一场大雪到现在还没停。
贺祎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听到脚步声连忙下床披了件衣服。正巧看见齐尧迎面走来便做了个揖，虚弱道：“微臣拜见陛下。”
“贺爱卿。”齐尧披着裘衣风尘仆仆地走进古香古色的屋子里，全然没有客气的意思。
屋里的陈设也简单，除了一张木榻和烧的正旺的炭炉实在没有什么能入眼的东西。
过了门槛，身后跟着的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太监没有再跟着他往前，而是帮他摘了裘衣后，守着门的两侧在外面候着。一个负责撑伞另一个则代拿手炉。
齐尧好奇地抬头看了这屋半晌，也没看出朵花来，只得把目光放在面前的人身上，道：“韩公公说你请了病假，所以母后让朕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贺祎面色有些苍白，唇色也无。但仍是像没事人一样站的笔直，声音有些哑：“劳陛下和太后费神了，微臣并无大碍。”
“只是临近年关，微臣便将府中上下奴仆都打发回家过年了。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在门口恭迎陛下亲临寒舍。”
他脑袋发胀得厉害，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旋转，声音越来越小：“陛下还是快请回吧，微臣染了风寒恐沾上圣体，若是圣体出了差池便是臣罪该万死也……”
还没说完，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贺祎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忙扶他起来。但身高不占优势，始终只能托起他半个身子：“贺爱卿你，你怎么了？！！”
“来人啊，大夫呢！快去请大夫！！”
两个小太监问声立刻跑了进来，一个帮忙把人扶回了榻上，另一个则手忙脚乱地跑出去找大夫去了。
齐尧抱着暖手炉在外面坐了一会儿，身后房门紧闭。是大夫在里头诊病，不好有旁人在一旁打扰。
两个小太监也有些急了，跪在他旁边道：“皇上！直接坐在地上对龙体不妥！您还是坐在小的身上吧！！”
齐尧摇了摇手，离了暖气手又被冻的一缩。
见那小太监不死心，还待再劝就被他打断了：“这贺爱卿怎么好端端的会生这场大病呢，也不知有无大碍。”
那小太监立刻道：“贺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朕…朕当然知道！”
小太监摸不着头脑，还是道：“不过，小的听其他公公说，这贺大人近日同宫外的几个大人走的很近，也不知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哦？”齐尧舒展的脸又皱了起来，侧头看了他一眼，“朕怎么不知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连忙磕了几个响头，被齐尧制止道：“好了，朕没生气，只是平心论事罢了。你不必如此慌张。”
小太监松了口气，本想往旁边挪挪，一听到皇上又要开口顿时就不敢动了。
“唉，不用旁人开口，朕也知道。”
洁白的小脸蓦地带了几分愁绪，软糯的声音也带了些不满和无奈：“朕作为一国之君，本不应该软弱，更不应该露怯。小小年纪就得到了皇位，定是有万万双眼睛在时刻盯着这个位置的。”
“母后希望朕能当好这个君主，能担当得住这天下之主的责任。贺爱卿大抵也是和母后一路的，终是没有一人在乎，朕到底愿不愿意要这烫手山芋，愿不愿意要这江山社稷。”
“说来，每当朕看到书中所说的，千盏灯火万人街巷和家家户户阖家团圆，又何尝不想当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宫廷路深，能替朕照亮前路的明灯又有多少……”
齐尧从小就生活在深宫中，残忍见的多了，有些事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
小太监被推得远了些，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的陛下像泄愤一样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事。
石阶下似乎又深了二尺雪，将来时的脚印抹去了痕迹。
与此同时，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白胡子的老大夫点头道：“人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发了烧热。按老朽写的药单抓几副药吃完，接下来几天不要再受风寒，就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
齐尧站起来，拍了拍袍子，道：“先生辛苦了，跟下人去领钱罢。”
“小少爷也莫要离得太近，京城里咳症正盛行，小心被传染了去，再花那冤枉钱。”
老大夫跟着小太监出去抓药了。
他没把话放在心上，转身跨进门里。炭炉里的木炭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只剩一点明明灭灭的火光还在跳动。
木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另一个小太监出去打了盆热水回来，想给齐尧擦脸来着，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出去。
贺祎睡相安稳，没有睡觉说梦话打呼噜或者磨牙之类的坏习惯。这人长相可谓是绝佳，骨相也是上乘。
齐尧不禁想，若是将他放在孔雀台上，定是能稳争花魁的。
虽然他也没去过所谓孔雀台，却听闻那是南方最有名的花楼，据说所有芳华绝代都能在这里被找到。
弃了前些念头，他努力回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母后是如何照顾自己的。又拧干了热毛巾，敷在贺祎的额头上。
只希望这贺爱卿康复后，能念在朕亲自照顾他的份上，以后看到他享受生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告到母后那去。
擦了一会儿，贺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胸膛也被带动着上下起伏。微弱的声音沙哑地道：“咳咳…水……给我水……”
齐尧忙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想了想，换了只大碗，倒满了才小心递到他面前。
贺祎抓着碗，“咕咚咕咚”一眨眼就喝了大半，意识清醒了些。起身放下水碗，就看清了眼前的人。
还没开口，听齐尧道：“贺爱卿不必多礼。”
“朕已经让人请了大夫给你看病，你此时还觉得哪里难受吗？”
“谢陛下关怀。微臣只是有些累了，这次真的没有大碍。方才微臣还听那大夫说，这病是会传染的，陛下还是尽快回宫罢。”
“也好，母后还在宫中等朕回去用晚膳，那朕就先回去了。”
贺祎正要下床。
齐尧起身出了外头，头也没回道：“贺爱卿就不必相送了，待完全康复再进宫吧，今日之事，朕会跟母后说的。”
“恭送陛下。”贺祎没再动。
这陛下还是个三句不离母后的孩子，他不由得有些惆怅起来。
原先出门买药材的小太监已经回来了，见齐尧准备走了也想跟上去，却听他道：“贺爱卿独自留在府中无人照顾，你就暂时留下来伺候他罢。”
“不要啊……陛下……”
“有什么要不要的，若是做得好，回去朕让御膳房给你加鸡腿！”
小太监欲哭无泪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如何是好。
贺祎也听到了他的声音，拒绝道：“多谢陛下好意，微臣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咳咳咳！”
“贺爱卿不必客气！”齐尧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是已经走远了。
见人已经离开，那小太监不得不面对现实地拎着药材，正要去找厨房煎药。看到贺大人在木榻上低沉着脸，以为他是误会了什么。
“贺大人，恕小的直言，陛下身边除了我们这些下人外，一直也没有什么玩伴。今年还是头一次有除了赵太后以外的人陪他，陛下可高兴了。”小太监笑意盈盈地解释道：“贺大人，不要误会啊，我们陛下真的很喜欢你呢。”
贺祎闻言看了他一眼，等人走了后，喃喃道：“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