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杨见山想通了
顾清远十分清楚,不管吕静玄来不来,都一样。真要到了那般地步,顾清远唯有出剑而已。吕静玄来了也无非是谁先死的差别。
李西山看向杨见山。
杨见山眉头自拧起来,到现在都没能舒展开。
杨见山倒没想着揭穿李西山。要说为吕静玄打抱不平,更没那份心思。
杨见山把脚边的小竹箱打开,把剩下的黑铁块都掏出来,一股脑堆放在石桌上。
就是陈真人给李西山的断龙石,除了留给丹霞山的那一块,和留在杨旷那个小山包上的几块,在重山郡卖出手的也不少。
当然,剩下的更多。
顾清远神色一凛,“哪来的?”
“一个小道观,道观观主陈真人给的。”
“陈真人?”
李西山点了点头。
“铁槛门的那个铁门槛?”顾清远希望是,更害怕是。
李西山点了点头。原来两根石柱上横着的门楹上面是写着“铁槛门”三个字的,还真和陈观主、老道人一个德行,真够俗的,简直俗不可耐。
不光俗,还懒,就不能搬个梯子,把字描清楚?
杨见山眉头又拧在一起,真的是铁槛门三字?
“什么时候”顾清远赶忙问道。
“差不多两三年前?”杨见山,现在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郎了。
顾清远眉头紧皱。
李西山知道顾清远在想什么,赶忙解释道:“绮鹿王朝,昌明鼎盛,要说这世道太平,如此久长,从古至今,也能称作仅此一例了,更何况王朝蒸蒸日上!”
顾清远并非关心山下王朝怎样,不过已经放下心来,看样铁槛门的问题真的已经解决了。
铁槛门和纯阳宫不一样。
纯阳宫历来弟子众多,自开山祖师纯阳道人开始,都是主动下山斩妖除魔,即便是有大妖无法当时斩杀,也会想尽办法镇压在纯阳宫山中。很早就成为了一洲山河山上仙府的泰山北斗。
而铁槛门就不同了。
铁槛门这个名字,实在是知道的不多,哪怕是山上仙府,依然流传不广,即便是知道的,恐怕也就只听过一个传说。哪怕只是一个传说,流传数千年,依然语焉不详。
传闻有一位行走江湖的老道人与一位上山砍材的中年樵夫,一起砍杀过一条巨蟒,虽然好一阵砍杀,却无法杀死巨蟒,巨蟒反而暴起伤人。
就在危急时刻,中年樵夫舍了已经砍崩韧口的斧子,死死抱住巨蟒尾巴,老道人手中长剑才刺进了巨蟒头颅,这才制服巨蟒。
不过,有没有杀死巨蟒,就无人得知了。倒是老道人和中年樵夫,自那以后,再也没人瞧见过。
顾清远却知道真相。铁槛门,数千年来,都在想办法把那条所谓的“巨蟒”除掉,却一直做不到,就一直将“巨蟒”镇压在一座铁符大山之下。“巨蟒”不死,铁槛门就会一直守在那里。
铁门槛没了,那么化成巨山的铁符也一定灵气消散。外面还是个太平世道,看样,并非那个极坏的结果。
纯阳宫呢?灵符忽然化成灰烬,虽然灵符化成灰烬是纯阳宫知道的必然,但是一下子就落在这代纯阳宫门人头上,实在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好在纯阳宫大阵还在。但是这大阵还能维持多久,顾清远不清楚。
纯阳剑本来可以避免那个最坏的结果,但是吕静玄境界太低,不能成事。好在吕静玄已经远在纯阳宫大阵之外,若纯阳剑归山,大阵解除,反而是祸事无法兜住,山下山上,当时就要生灵涂炭了。
“其实,用处不大。”顾清远看了看桌上堆放的一块块断龙石,其实更在意这个消息,数千年来,纯阳宫和铁槛门并无交集,但是纯阳宫修士对那位老道人,神往已久。
“要是杨兄弟能画符呢?”李西山语气平淡。
“能画什么符?”武夫画符?是要把整个纯阳宫大阵包裹起来?顾清远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顾清远这次真把眼神放在杨见山身上,不出所料,依然没看到任何能让自己放心的东西。
“试试再说。”杨见山站起来,晃了晃手中的朱红酒葫芦,醉醺醺的样子,似乎有些站不稳。
李西山看了眼醉醺醺、摇晃晃、站在那里都有些费劲的杨见山,什么也没说。
顾清远不知道这个叫杨见山的少年郎符箓手段如何,也不知道少年郎这个武夫境界到底是什么境界,更不知道一口真气都动不了的武夫,到底是个什么武夫。
但是顾清远很清楚,把这个谁也挑不起的担子压在这两个外人身上,实在不应该。而且注定了,一旦动手,对两人来说,绝非好事。
最有可能是,两人刚要动手,都没个声响,就完了。
对纯阳宫来说,没什么,对这片天地来说,多死两个人少死两个人,也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李西山杨见山两人来说,就连个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顾清远死了就死了,吕静玄也可以死,纯阳宫每个人,都可以坦然赴死。
李西山杨见山,不应该。
顾清远拦住摇摇晃晃的杨见山,“再等等。”
少年郎实在鲁莽,却也实在是可爱至极。
李西山也在等,甚至希望这一等,能等得长一点,真要等到地老天荒,最好。
这一次,对顾清远就要和吕静玄区别对待了,李西山现在真没有什么顾清远狗眼看人低的想法。无非是一点区别,杨见山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被人看低,对被看低的人来说,有很多时候,实在是好事。
杨见山在那里摇摇晃晃,一直晃了好一会,然后慢慢停了下来,呼出一口气,“不用等了。”
李西山心中惨然。
实在是杨见山想通了。
就如那次进掌柜的小酒铺一样,刚踏进酒铺门槛,只想吃菜不想喝酒的杨见山变得头下脚上,等真正想通了进酒铺就要喝酒之后,就立马恢复正常了。
也如经历那无尽苦海的惊涛骇浪一般,一旦想通,与那能映照繁星点点的一弯清泓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