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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吴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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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见山眉头紧皱,不管李西山,加快摇桨速度。

    “呦,就这点胆气,怎么不把脑袋装进裤裆里?”李西山眯眼看着杨见山。

    老舟子怒极,却不知如何说。

    杨见山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再理睬李西山。

    “呵,关我屁事!自己都顾不来自己,还管他人死活?闲得蛋疼!”李西山阴阳怪气说着话,反而一屁股坐在船上,掏出折扇摇个不停。

    小小孩童真是好,光着屁股满地跑;

    吃饭读书做学问,贤人言语心记牢;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

    有酒有肉皆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

    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

    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难来时各自飞;

    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

    ······

    李西山折扇轻挥,竟然唱起歌谣来。

    李西山摇头晃脑,正唱得起劲,忽然一只鞋子飞过来,一下打在李西山额头上,李西山大叫一声,跳将起来,就要和杨见山扭打在一起。

    老舟子反应也是快,赶紧把两人隔开,好在杨见山不是真打,不过此时眼中,已经蓄满泪花。

    李西山哈哈大笑,拍着手坐在船舱旁,“有意思有意思,这就哭了!”

    老舟子晕晕乎乎地,接过杨见山手中的船桨,继续摇着,闷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见山,老仙师是自己去的。”

    杨见山看向老舟子。

    老舟子叹息一声,“我哪里不相信老仙师,只是不肯承认呀!”

    老舟子双眼已经浑浊,早就看不清东西了,要不是对黑沙河太过熟悉,这摆渡人,根本做不得。

    其实老舟子都在怀疑,那晚为何会看到落水的两人。

    不过老舟子以后才会明白,就和老道人相遇一样,是巧合,自然就只是巧合,是缘分,却也不只是缘分。

    须要明白的,其实不是老舟子。

    老舟子缓缓摇桨,虽然还是悲伤,还是有愧疚神色,却已经静下心来。

    因为有杨见山,白天黑夜都可以行船,除了吃东西的时候老舟子坚持停船,其余时间船行一直不慢。

    乌篷船一直到安丰县县城一个小渡口才靠岸,李西山杨见山两人下船时,已是日薄西山。

    杨见山背起小竹箱,和李西山一起登岸。

    老舟子就住在乡下,靠近安丰县郊外的地方,再撑船走出五六里也快到停船的地方了。

    老舟子自然着急回家,孙子每日都要去学塾上学,下学塾还要自己弄些吃食,缸里的水自然不用老舟子操心,就是米粮也不是太紧手,放铜钱的地方,孙子也知道,可是老舟子还是放心不下,毕竟是个才七岁的小孩子。

    这一次出门,一旬有余了,自爷孙俩相依为命以来,还是老舟子第一次这么久不回家。

    老舟子一般都是横江摆渡,平均起来,一日两三个来回,早上和小虎比谁出门早,傍晚和小虎比谁进门早,各有胜负,有半年多时间了。

    偶然价格合适,老舟子也会出趟远门,不过最多也是两三天。孙子小虎早慧,不用老舟子交代,也能照顾好自己。爷爷今晚不回来,就是出远门了,小虎知道。

    今年打春之后,过了春节没几天,老舟子就带上小虎去新开的学堂报到。不光一串铜板铜钱,还有几条老舟子准备的肉干。鱼在这边不稀罕,老舟子就没带。

    走了里把路,孙子还是怯怯的,老舟子嫌慢,就要背他走,小虎就不喊脚软了,摇晃着双手,走在老舟子前面。

    离学塾真不算远,三四里路就到了。

    先生是个讲究人,说是不能只考虑县里学生,也要照顾乡下的孩子,就婉拒了吴县令的提议,把学塾开在安丰县靠近中间的位置上。

    中间位置,却真不是个好的选择。

    吴县令笑了笑,虽说年轻,却也有个秀才的头衔了,还这么不上道,就随读书人去吧。

    说是把学塾建在县城郊外,最后选址动工,张秀才脑子一热,反而更靠近乡下一些。

    用张秀才的说法,就是县城人太少,乡下人多,这样生源才多。

    虽然张秀才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却知学塾也有不少开支,光是些笔墨纸张,就让张秀才头疼。

    更何况,张秀才为了建好学塾,借了好多银子的。

    张秀才穷是穷,确实会说话,人缘也好。

    虽如此,背地里,张秀才还是被不少人骂了无数次傻x。

    安丰县辖区广阔,沿黑沙江走势,绵延有三四十里长短。

    上游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聚集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是县城,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再往下,就是乡下,归安丰县管辖。

    老舟子住的地方也是乡下,相对更下游来说离县城比较近。

    其实县城有学塾,还不止一家,张秀才在安丰县开学塾,是托了一个十八竿子勉强能打到的关系的福,吴县令不好推脱。

    其实也没必要推脱,反正就是个顺水人情,自己一个人说了就算了。

    吴县令和张秀才一样,也是外地人,在家乡,一个年纪轻轻的举人,也算是名动一方,本来有机会参加会试,却因家境贫寒,离京城太远,北上之路,实在无法启程。

    年轻吴举人就被举荐,到了家乡更南方,做了个南方小县的县令。

    这一赴任,就十年有余了。

    要说好,自然算不上,要说坏,也不至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其实要是留在家乡,别说是个举人,就是进士,吴长庆也绝没有可能谋个县令官职的。

    一个太平县令,都十多年了,没有挪窝,真挪窝,也没有路子谋个高就,既然如此,就干脆图个安稳。

    妻子就是本地大家闺秀,相知相守好多年,红脸的时候都少,女儿也上了学塾,住的宅子也大。万事都好,就是有一点说不出口的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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