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魂三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现实，“小子，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无间城吗，身入无间，魂坠阎罗，早在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你的命便不再属于你，哪怕是死，也注定永生永世，只能在这城中做只不见天日的阴魂。”
他咧开阴森的嘴角，恶意如有实质般扑向地上的少年：“小鬼，欢迎来到无间地狱！”
地狱吗？
少年一脸平静地爬起身，毫不介意地随手扯下身旁尸体上的破布，熟练地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包扎，没有一丝惧色。
命是他自己的，他不想给，谁也留不下！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
魂三高高挑起半边眉毛，只当他没听明白自己的话，继续道：“我可不是在吓唬你，无间城的规矩，向来是有进无出，所以你生是无间城的鬼，死是无间城的死鬼，别想……哎，你干嘛去？”
少年处理完伤口，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毫无留恋地扔下了手中那把早已卷了刃的短剑，“废话完了？可以走了吗？”
魂三看着绕过自己，晃晃悠悠向石室门外走去的少年，愕然，“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走？”
“赢了赌局，不是该展示战利品了吗？”
少年心中冷笑，五年前自己随着魂三进了这处不见天日的地方，他只留下一句祝你好运便也再没有出现过，而直到那时，他才真正理解魂三口中的魂殿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这些人搜集了无数与自己相差无已的孩子，让这些孩子接受无数严苛的训练，只为了让他们学会一件事——如何杀人！
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人，今日可能就成了刀下的亡魂，前一秒还与你并肩作战的人，下一秒便会将手中的利刃毫不留情的捅进你的心口。
等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便会被换到另一处石室，与另一群同样侥幸活下来的孩子继续拼杀，如些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五年来，他换了无数个石室，身边死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最终，他还是活了下来。
“真无聊……”魂三有些失望，用手指搔搔下巴，三步两步便追上了少年，不怀好意地撞了撞他的伤口，满意地看到少年额上青筋直跳，“哎，好几年不见，你这也未免也太冷淡了吧，真伤我的心，枉我这几年还一直在默默地关心你。”
他也不在意少年的沉默，很能自说自话，“你就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吗？说不定我是要送你去死哦，怕不怕？”
他恶趣味地逗着少年道：“毕竟小猪养大了，可是要被主人宰来吃掉的！”
“你吵死了！”少年冷冷地回眸，常年不见天日而有些惨白的脸上满满的嫌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烦！”
魂三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面上却颇有自得之色，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好运气，当年不过是偶然路过那鸟不拉屎的边城歇歇脚，也能捡个宝回来，这小子的经脉、筋骨、均是上乘，悟性之佳更是他生平罕见。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性够狠！
野鬼窟中的这些小鬼们，从来不乏天资出众的，可惜，往往熬不过几年，能不能活着从里面爬出来，从来不看谁武功高谁身手好，只看你的心够不够狠，若没有一副噬人的恶鬼心肠，也只能成为别的小鬼晋阶的垫脚石。
就像自己，便也是这般踩着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蠢货的尸骨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而那些自诩天才的蠢货，如今只怕连骨头渣子都已经烂没了。
看了眼前面在幽冥道上踽踽独行的少年，魂三心生期待，也不知这小子将来能爬到哪一步，他眼底升起一片嗜血的光，魂殿中有些废物，早该换掉了。
“去野鬼窟提个小鬼而已，魂三怎么磨蹭这么久？”
等的颇为不耐烦的魂五蹲在椅子上一脸烦燥，翻着厚厚的猪肠嘴转头对魂二道：“他该不会是偷偷做了手脚，把咱们下注的小鬼给弄死了吧？”他眯缝着的吊梢肿泡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怀疑，“那浑蛋向来一肚子坏水，别是想骗咱们银子吧？”
魂二板着一张寡淡的死人脸，连记眼风都没施舍给他一个。
倒是角落里妖妖娆娆斜斜倚靠在窄榻上的魂七给了他一记很是嫌弃的白眼，做为魂殿杀手排名前十中唯一的女人，她颇有些看不上魂五，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也就算了，长的丑就不能忍了，总觉得看这丑货一眼都会丑瞎双眼。
“魂四、魂九他们不也没回来，你总盯着魂三做什么，他可不是你，把银子看得比你婆娘的裤腰带还紧，催个屁，赶着去投胎啊？”
魂五大怒，“骚狐狸，我看你才是想男人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小白脸有一腿！”
“有一腿怎么了，老娘乐意！轮不着你这个丑□□说三道四，有这闲功夫还是看好你那些抢来的婆娘，指不定早和谁有十七八条腿了。”
魂七鄙夷地看着长得颇像只胖头癞□□的魂五，句句直戳他肺管子。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魂五平生最忌别人说他长的像丑，更恨抢回来的女人们个个嫌他丑，此时听了魂七这话哪里还忍得住，抽出背后的阴骨爪便想动手。
魂七眼中闪过阴毒之色，暗暗轻晃十指，殷红的指甲上升腾起一层腥红的血雾，只待魂五扑到面前，她便有七成把握弄死这个丑八怪。
他死了，魂五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嗖！啪！
两枚透着阴寒之气的蚀魂钉狠狠地钉在他俩面前，两人双双收手，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出手的魂二，不敢再擅动。
“想死出去死！”魂二睁开双眼，杀气四溢，“耽误了魂主交待的正事，我剥了你们的皮！”
魂五虽有杀心，却还是不敢违逆魂二的话，只得恨恨地收起阴骨爪，只眼中怨毒之色丝毫未减。
眼见杀不成了，魂七眼波流转，也收起了指尖见血封喉的毒雾，继续没骨头般地躺回了原位，雪白曼妙的大腿在清凉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勾人魂魄。
只可惜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丑绝人寰，一个是没心的冰块，完全不懂得欣赏美人的这份风情。
魂七想想这些时日她屡次想向魂五出手都被魂二拦了下来，委实不甘，瞄了瞄魂二的棺材脸，娇声道：“魂殿素来的规矩，强者生，弱者死，生死排位各凭本事，如今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倒也不必拿魂主来压我。”
魂二古井无波的眼神犹如看死人一般盯向她，机械般的嗓音带着重重的警告之意：
“魂主早有明令，魂殿正是用人之际，魂字杀手不得再互相残杀，否则按叛殿之罪论处，别以为我不知道魂六是怎么死的，再有下次，哪怕不是你动的手，我也会亲自拆了你的骨头！”
魂六一个月前死在了任务途中，明面上虽是与猎杀目标同归于尽，实际上却是被魂七暗中泄了行踪，这才中了埋伏后继无力，死于敌手。
魂七自以为此事行的隐秘，却不知早被魂二查出了真相，她想到魂主的手段，后背不由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冷汗，再不敢出声。
十三年前，为了追杀一个任务目标，魂殿精锐尽出，却不料碰上了克星，不仅魑魅魍魉各级杀手死伤殆尽，殿中顶尖的魂字杀手更是十去其六。
仅剩的四个人中，两人重伤功力尽失，一人失踪，如今当事之人也仅剩魂二一人而已，然而魂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还是让那人逃了。
经此一事，魂殿元气大伤，不得不收起羽翼，蛰伏起来，以待休养生息，若不是那场恶战死了太多的战力，他们后来的这几个人也没这般容易晋升魂字级的杀手。
“原赌服输，我赢了，银子拿来！”魂三得意洋洋地迈进门来，显摆着身后的少年，“瞧你们看好的那几个废物，此时早死的透透儿的了。”
少年却只沉默地站在厅中，平静地接受着这些人或冰冷或恶意地打量。
未久，又有几人带了七男一女回来，同样的一身伤，同样惨白的脸色，只神色各有不同，像待价而沽的货品一般，站在厅中任人挑拣。
魂三瞄到少年终于有所波动的眼神，开心地咯咯笑道：“小子，你不会以为这野鬼窟中只有你们一处吧，我实话告诉你，这样的所在无间城中足足有上百处，而你不过是那百分之一的幸运儿。”
他像逗弄着垂死的小老鼠一般，很满意自己的话让这些小鬼们表情精彩极了，有恐惧、有绝望、有愤怒、亦有兴奋……只有那个小鬼，再次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全部情绪。
“行了，人到齐了，魂三，和他们交待清楚后，”魂二抬抬下巴，似是有些不耐烦，“魂主已经等很久了。”
魂殿的规矩，能从野鬼窟中爬出来的，按最终拼杀的战绩划分为魑魅魍魉四级杀手，排行亦以此划分。
魂三负着双手在几人中间慢慢溜达，“记住，从今以后，你们只以排行为名，”
他故意停在少年面前，明晃晃地挑拨道：“比如这个小鬼，是你们中最快杀光所有人的那，所以名为魑一，你们若是也喜欢这个名字，干掉他，这名字便是你的了。”
少年无视身侧或惧或羡或跃跃欲试的目光，直视魂三，淡淡地说道：“我说过，我叫小七！”
“哟，小弟弟好志气，居然看上姐姐的位置了？”
魂七闻言来了兴致，走近前用红艳艳的指尖轻抬起少年的下巴，看清他的长相后，眼前有些发亮，舔了舔红艳艳的唇，意有所指地看向少年的下三路，“你若有本事，莫说是名字，姐姐人都是你的……”
魂三苦着脸，唉唉叹道：“你这没心肝的女人，居然当着我的面勾搭小白脸，真是伤我的心！”
少年丝毫不理他们的调笑，再次重复道：“我叫小七！”
早因为输了十两银子看他不顺眼的魂五阴测测道：“小鬼，想坏了魂殿的规矩，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规矩嘛……”
魂三突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作态，难得一本正经地冲他道：“想留着自己的名字，也不是没有办法，看到那把椅子了没有？”
他在魂二魂四等人的侧目中一手指向魂二上首的一把椅子，那处显是许久没人坐了，已落满了厚厚的尘灰。
“魂殿的规矩，胜者为王，打败我们所有人，坐上去，随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如何，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