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自好友的委托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
九点刚过，临洋市中心的一家小有名气的餐厅内。
“你是许韶是吧？审核通过了，下周一就来正式报到上班吧，这是你的制服和工作牌。”
负责审核的后勤人员最后确认一遍招聘信息无误后，把材料递给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
“这样就可以了吗”
“需要钢琴演奏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至十二点，晚上九点至十点，如果有特殊情况可能需要加班，还有就是上班期间需要严格遵守餐厅规章制度。”
“明白！”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走了。”
走出店门，阳光很大，混杂着咸味的海风席卷鼻腔，似乎能隐约听见浪花冲刷沙滩的声音。
许韶用手稍稍遮住阳光，长出一口积郁许久的气息，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的他更加畅快了——
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在厕所里解决人生一大急的时候。
在上大学之前，许韶一直住在离海很远的地方，从小到大能够感受海的次数寥寥无几，出于某份好奇和期待，使得他并不讨厌海的感觉。
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点开地图，让地图导航软件里的提示顺着耳机传进耳朵里，随后点开了音乐界面，随机播放起自己最喜欢的几首歌。
随机播放的第一首歌，歌名叫《夏日告白》，演唱者是一位年轻女歌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首歌曲欢快的前奏和透亮甜美的女声，将铺天盖地的热意削减了些许。
只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很晒就对了。
这座滨海大都市，名字叫临洋市，这座城市的特色风景就是沙滩，在六七八月，凤凰花盛开的季节，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外国的游客都会来到这里，昂起头来，用炽烈的双臂迎接同样热情的盛夏。
在这个夏日、烟花和冰激凌甜筒的季节里，这里总是氤氲着喧闹的氛围。
顺着导航走出了商业街，许韶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和司机说明了目的地后，上了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机攀谈起来。
“师傅，这片商业区是新建起来的吗？”
“对吔，是沈氏集团旗下的产业区之一，有这么强硬的后台坐镇，现在招商、设施啥的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久后应该会成为临洋市最热闹的地方。”
司机的普通话并不标准，混杂着一点口音，就像是清凉的夜晚海风里混杂着海盐的咸味，透亮之余，又让人印象深刻。
“原来如此，那从滨海大学要坐哪一路地铁才能到这儿呢？”
“三号线吧，小哥不是本地人？”
“是的，是从福东省过来上大学的，今年是大三。”
“坐三号线就能直达，如果要从海天园站上车的话，在老城区地铁站下就行了，因为新城区。”
“好的，多谢师傅。”
“没啥，倒是小哥穿得这么正式，莫非是去见相亲对象？”
“不是，怎么说呢算是在找假期兼职吧。”
“这样好噢，年轻人是该出来锻炼锻炼，总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就说我儿子啊，他都大学毕业好几年了，还找不到工作，就在家窝着，跟他说也不听……”
打开了话匣子之后，这位中年大叔就开始絮叨起来，无非是些家长里短，还有一些对这座城市好坏的评价。
这倒还在其次，许韶此刻只想赶紧回家，冲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清除掉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疲劳。
为了找工作，他已经三四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好在付出总算有回报，就在今天，一家颇为高档的西餐厅通过了简历，许韶也顺利地成为一名餐厅钢琴师。
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在用餐的高峰期现场弹奏钢琴曲，用以营造餐厅内优雅高端的用餐环境。
说实话，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正好适合，毕竟作为一名音乐教育专业的大学生，主修的乐器也是钢琴，从小练到大的琴技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同时也省掉了刚入职需要经历的磨合期。
为了尽早搞钱，许韶早已做好了必要时刻可以去应聘清洁工、外卖员一类的工作，可眼下有这么一份舒适的差事，那确实是再好不过。
许韶下了车，正好路过商场，嘴馋，想着买些酒菜小酌一番，便提了些卤料和生腌，又带了两瓶啤酒，今晚就自己给自己举办一场庆祝会。
临洋市的生淹是一绝，因为紧靠大海，又正处洋流汇聚处，所以海鲜格外肥美，刚捕捞上来的新鲜海产，在经过特制的香料腌制后，哪怕不经锅，生食入口也是香甜无比，和啤酒搭配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虽然按许韶的性子，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买食材，然后自己烹饪，对生食有抗拒是一点，省钱也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从小就经常下厨，手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至少味道有保障，而且比起外面的食物来说，自家做的饭菜更是干净不少——
但是今天，就让他好好放纵一下吧。
一盏挂灯就能轻而易举地照亮二十多平米的小屋，这里是海天园，由数栋十余层的公寓楼组成的小区，这里提供相对廉价的出租房，由于位处交通中心，环境也还算可以，因此深受外地打工人和底层上班族的青睐。
但是毕竟地段很好，租金便宜，房子质量还算高，所以哪怕是出租屋，也很难抢到租位。
自己位于海天园的这间出租屋，还是自己的一位老朋友帮忙找的，价格是最低的一档，房子品质却是最高的一档。
据说房东和她家里有点关系，不过到底是怎么样，也轮不到许韶去操心。
总感觉，又欠了个大大的人情呢。
也无妨——
摆菜，倒酒，打开电视机，调到自己最喜欢的音乐节目。
敬自己一杯，敬这个没有放弃希望的自己。
如果几天前就失去信心，只能灰溜溜地接受混蛋老爹的生活费的话，想必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功应聘了。
这份餐厅钢琴师的面试比起其他地方，简直是相当宽厚仁慈，根本没有什么刁钻的问题，甚至简历也是可有可无，稀里糊涂地就这样通过了面试……
店名叫点星（point the star），经过搜索得知，这是一家中外合资的西餐厅，厨师也有不少是外国人，同时也是一家将近二十年的老店，因为物美价廉、服务周到，所以生意一直有增无减。
明明没有张贴什么招聘启事，而且目前在的职位表里，也都是些五六年前就入职的老员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开始招聘新人，但从这家店的人气和规模来看，钢琴应该也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收拾好餐具，洗漱完毕后，许韶一头扎进床里，疲惫感很快就爬上脑门。
关灯，上床，只是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让他一下子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电提示。
是一个名叫沈绪的人。
许韶半眯着眼接起电话，强打着精神，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粘稠：
“喂？”
“许公鸡，还钱。”
“噢，是沈少啊就这么跟你说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早知道当初房租就该五五分，最后还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好啦，借你的钱肯定会还的，所以……这么晚找我干什么？”
“晚？这才八点好不好，要放在合租那个时候，咱俩还在联机打游戏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最近找工作确实有点累。”
“找到了？”
“嗯，在餐厅弹琴的，一天两小时，一百六十块。”
“嚯，那相当不错啊，够支撑你那变态烧钱的爱好了吗？”
“不是，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再不说我可要挂了啊，困死我了。”
许韶慢慢爬起身，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别，我最近不是要出国一趟吗？”
“好像是吧，之前你跟我说过，你不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哎，我家那老登，快要干不动了，我又是长孙，所以得去帮忙处理集团的事情。”
“当初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狼狈。”
“好啦帮我个忙呗。”
“可以，但得视情况而定。”
“帮忙照顾我妹妹一段时间，她叫沈绘，哦对了，初中那会儿你见过她，你俩还是同一个——”
“等一下，你上一句说什么来着？”
“帮我个——”
“喂、喂？信号不好，挂了。”
并不是开玩笑，许韶是真的想把电话挂了，因为明天一大早还得去西餐厅递交材料，他可不想在老板面前留下疲惫邋遢的初印象。
“我还想你说帮我这一次，你欠的那些钱就干脆一笔勾销了呢。”
许韶的手指停在半空，并没有按下挂断键，眸中甚至还闪过一丝欣喜——
“你妹住哪？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玥华苑，a栋15层，帮忙照顾一下她的日常起居，毕竟你厨艺这么好，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are you crazy？”
“你这欠的钱就算不计利息，那也是相当——”
“我该怎么帮你呢？”
“就做午饭和晚饭啊，还有一些她需要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保姆呗？”
“那倒是没那么辛苦——你干不干？”
“我俩多铁的哥们儿？这活必须干！只不过……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妹妹交给我，你真放心？”
“就你这个感情白痴，我还不信你能搞出花样来，别忘了你曾经都干过些什么。”
“万一呢？”
“要真有万一，到时候你既是我好哥们儿，也是我好妹夫。”
“够狠……不过我恨屋及乌，对你妹压根没兴趣。”
“也是，毕竟我们许学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话说，你和白韵现在怎么样了？”
“她出国之后，快两年没联系了吧？”
“也是，毕竟我们许学长才华横溢、貌比潘安，追求者不计其数，怎么会瞧得上我这普通人家的普通妹妹呢？”
“得了吧，我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晚上就可以，不用担心小区保安和门禁，我已经把你的人脸识别进系统了，一张老色批的脸。”
“滚，还有，你记得和你妹说一声！”
对着另一头的好友轻吼出这一句话后，许韶直接挂断了电话。
“麻烦事可真不少啊”
他把手臂靠在额头上，终于回过神来后，这才长出一口气，接着拉下床灯，闭上双眼，任由意识沉没于无边梦海——
“沈绪的妹妹……”
“话说回来，那时候……她应该才读小学？”
“算了，或许她早就已经忘了吧。”
思绪泛起浅浅涟漪，许韶轻轻抚摸着手腕，接着把手臂贴在被子上。
因为是舒服的姿势，所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