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风言风语
二人走后，慈宁宫中的气氛便愈发沉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着。
太后坐在高位上，眼神凌厉地盯着下方的太子妃，声音里透着些许冷意，“哀家问你，这宫里风言风语可是真的？”
闻言，太子妃眼圈变得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让太后越发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心中震怒，遂伸出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重重拍在桌子上。
手中珠串应声断裂，四处飞溅散落一地。
“糊涂啊！”
太子妃起身跪下，泪水盈满眼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滴落。
“皇玛嬷息怒，都是孙媳的错，是孙媳不争气始终怀不上孩子，殿下他才……”
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张保养还算得宜的脸上此刻却布满愁容，花白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
跪在下首的人身形消瘦，令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与怜悯，“此事与你何干，你先起来吧。”
芳蓝嬷嬷上前几步将人扶起来。
“你这身子，太医可看过？”
“太医说我二人身体康健，至于为何始终没有孩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年，孙媳也找了许多人看过不少郎中，吃了许多的药，可这肚子始终都没个动静儿，哪怕向大嫂一样生个小格格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眼眸中的光芒也变得愈发黯淡无光，那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太后朝她伸出手，轻拍安抚，“找个时间去宝华寺遁空大师那里求个签，子嗣之事也讲究一个缘法。”
半晌后，她闭眼长叹一声，“若皇帝知道这件事，定会震怒，到时候哀家也护不住胤礽，你们夫妻二人自求多福吧。”
熙虞与胤禛二人到达永和宫时，七格格也在。
云冉看到两人进门，难掩心中的欣喜之情，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一句接一句地问着淮安城中发生的事，以及回来的时候路上的风土人情。
倒是都瘦了。
德妃坐在上首略看了两人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手中端着康熙南巡时带回来的西湖龙井，细细品着，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与隔壁储秀宫中三阿哥的生母荣妃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胤禛心中也并未对她抱有任何期望，只带着熙虞按照礼节行礼问安后，便很少再做言语。
整个永和宫中，就只有云冉拉着熙虞不停地聊着，德妃若是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时不时也会搭上几句。
唯有胤禛，只有别人特意问了，才会开口说话。
熙虞也发现了，每一次胤禛到了永和宫，大部分时候都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在这样的气氛下，两人待了半个时辰，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临走前，德妃让身边的宫女吉祥给两人送了许多补品。
回去的路上，两人恰好碰到刚刚从上书房回来的小十四。
“问四哥四嫂安。”
小小的人儿双手抱拳朝着两人鞠躬，抬眼时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孺慕之情。
“近来一切可顺利？”
胤禛摸摸他的光溜溜的脑袋，眼中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十四非常乖巧地配合着胤禛的动作，还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手，这幅场景看上去竟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这还是她第一看到胤禛和小十四单独相处，平日里在额娘面前，两人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亲近。
“弟弟很是担心四哥，所以吃不下也睡不好。”
小十四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胤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与关切。
虽然他年纪小，额娘什么事都不愿意和他说。
但他都从宫里的小太监那里听说了，四哥生了很严重的病，险些没了性命。
“吃不下睡不好，怎么还长肉了？”
胤禛喉咙里溢出一丝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轻笑。
他那双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委屈的小家伙
见自己说的好话被四哥拆穿，小十四肉嘟嘟的脸蛋变得通红，这副模样像极了她族中的胖人参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熙虞这般想着，便这般做了。
她摘掉护甲，轻轻摸了两下，随后捏了捏，那软弹的手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小十四没有反抗，只是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望向胤禛，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弟弟白天吃不好，晚上被饿醒便会偷偷吃好多糕点，这才胖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几分心虚。
胤禛也不与他计较，这么小的孩子懂得关心人便好。
“快说回去吧，莫叫额娘等急了。”
“若是有空，四哥记得来找弟弟玩。”
他后退一步，礼节周到地弯腰送两人离开，可见平时夫子教导的极好。
回到东三所，熙虞回到丹若居收拾洗漱，打算将身上繁复的旗装换掉。
胤禛回到书房处理事务，也收到了有关百姓所说的谣传。
看着信上越来越离谱的说法，他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爷，此话看上去是在说您和福晋，可若是仔细分辨明显能够看得出来是在针对福晋，若是传到万岁爷耳中……”
高毋庸在一旁说道。
胤禛将手中的信件看完，便折成一个长条放在蜡烛上点燃，淡声道：“皇阿玛是贤明的君主，不会信这等粗劣不堪的谣言。”
顿了顿，他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即便是轻信了，也会有令他更加震怒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谣言。”
他手中握着湖笔，在纸上写着大字，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过，这背后之人还是要查清楚，关键时候还要有所防范。”
“是。”
高毋庸退了出去。
胤禛看着纸上连成句子的几个大字，乌黑的眼眸愈发幽深，眸光翻起潮涌，丝毫不掩其中灼热的温度。
一路上人太不多，不方便。
如今，是时候找小福晋算一笔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