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奔行三百里
“我那宝贝女儿又在鼓捣些什么事情?”韩北君压好宣纸,亲手研磨笔墨,他最喜欢做这些事。
刘勤低着头,“回禀陛下,三公主这次差人去了城东,三百里外的黄马庄。”
“又是去杀人?”
刘勤狗腿地笑着附和:“可能是去处理些没处理好的事情。”
“还不就是杀人。”韩北君执笔写字,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
他很了解自己女儿行事的风格,或者说,韩文芊做事他看的太多,以致于一件事她刚开始做,韩北君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刘勤轻轻点头,“殿下这次派出了一个年轻的杀手。”
“杀手这东西,呵呵。”韩北君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小道尔,他叫什么名字?”
“风九离。”刘勤恭敬的回答。
“姓风?”韩北君笔下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厚重的墨点,“还真是一个少见的姓氏,不过只是芊儿手下的一个杀手,注意一下,身份如有问题,直接杀了。”
“是。”听到杀这个字,刘勤身子一哆嗦,“陛下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下去吧。”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韩北君一个人,他换了张纸,伏在桌案上,静静的写着字。
风九离第一次骑马,刚开始时骑术拙劣,不堪入眼,一个上午过去,才走了五里地,不过此时他的马术已经好了不少。
喝了口水,风九离下马,任由马儿吃草,自己也坐在草地上嚼着生硬的干粮。
奔行三百里,只为杀人。
对方也是杀手,实力未必在自己之下,或许韩文芊这次叫他去,就是为了让他去送死。
不过风九离没有想太多,休息了一会儿,他就出发了,夜宿荒野,朝饮甘露,两天的时间,他就到了黄马庄。
远远地能够看到庄子的牌坊,黄马庄三个大字刻在石头的牌坊上,久经岁月,风侵雨蚀,早已有些模糊。
牌坊的下面有一个酒馆儿。
这酒馆只不过是三间用木板搭成的小屋,屋子里阴暗而潮湿,堆满了酒缸。
木屋前的竹棚下,也摆着一只只的大酒缸,酒缸上铺着白的木板,就算是喝酒的桌子,客人们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喝酒。
舞阳城里有很多冷酒店,也都是这样子的。
这里酒店只是卖冷酒,没有热菜,最多只准备一点煮花生、盐青豆、小豆干下酒,所以来也多半是会喝酒的老客人。
这种人只要有酒喝就行,既不分地方,也不分时候,所以现在虽然还是上午,但这酒店的桌子却已经摆了起来。
一个斜眼的小癞痢,正将一大盆盐水煮的毛豆子从里面搬出来,摆在柜台上。
清晨,小镇上的人们才刚刚从梦中醒来,已经有两个长着酒糟鼻的老头子在喝酒了。
忽的一阵雷霆声卷地而来,撕破了晨雾和平静。
铁蹄如雷,几乎踏碎了酒铺门前的土路。
随着唏律律的马嘶声,一骑乌黑的骏马上,骑士一把扯死了缰绳,即使这样尤然止不住骏马狂奔的势头。
马尚未停下,白衣的少年飞身而起,跃过自己的马头落在地下,双手已经压在了骏马的前胸上,双掌发力,将这匹烈马生生抵死在当地。
那匹骏马已经跑出了狂性,又兼野性未驯,竟然狂嘶数声,一起人立起来铁蹄猛的踢向那个少年。
少年一把扯住骏马的缰绳,厉声暴喝,以缰为鞭,响亮的抽打在骏马的脖子上,缰绳上的一股柔劲硬是将烈马弹退了一步。
马儿慑于少年的威势,顿时老实起来,灰溜溜的嘶叫两声,不敢再撒野了。少年也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不再鞭打呵斥。
这少年正是风九离,他看着那小瘌痢,笑着喊道:“店家,来一壶温好的黄酒!”
“跑马之后又要喝酒,还真是个酒鬼。”谁知小瘌痢全不在意,言语中还满是嘲讽。
风九离一挑眉,“怎么那么多事,要你上酒,你就上酒。”
“好嘞。”说话的时间,小瘌痢已经从冒着热气的蒸笼里面取出一坛黄酒,顺手取了一个装花生的碟子,“客观,您的黄酒,一钱银子。”
风九离一手接过黄酒,一手将宝剑拍在桌子上,坐在那里说道:“就你这掺了水的新酿黄酒,哪里值得了一钱银子?”
“客观可别胡说,我这酒虽都是新酿,却也是实打实的好酒,若是掺了一滴水,您就用这把宝剑把我的脑袋摘了去。”
说是这样说,风九离仍旧喝了一大口,打了个嗝,嘴里酒气氤氲,香气回味,又捡了一粒花生米,香酥干脆,砸了咂嘴,笑着说:“小瘌痢,有没有咸菜。”
“腌好的毛豆,放在墙角,自个儿去取。”客人不多,可是小瘌痢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风九离只好自己拿了个酱油碟子,到墙边取了一碟毛豆,坐回原位边喝边吃。
黄酒度数不高,外加他酒量本来就好,所以一小坛酒饮尽,他也没有几分醉意,“酒一般,这毛豆倒是个好东西,给你五十文,不用找了。”
小瘌痢一边收钱,一边叫嚣着喊道:“客观,毛豆可不要钱,但这酒说好了一钱银子,五十文哪里够。”
“你这酒也就是漱口的水,半分滋味儿都没有,给你十文钱我都嫌多。”他翻身上马,“不过毛豆有些意思。”
小瘌痢知道这人不好坑骗,却也不失望,因为即便只有五十文,他依然赚了不少。“客官下次再来。”
风九离笑了笑,“小瘌痢,可知道这庄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兰歌的人。”
“不认识。”
风九离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又扔下十个铜板,继续问道:“兰歌住在哪里?”
小瘌痢急忙上来把钱收好,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不在村子里。”
这个时候,一旁的一个酒糟鼻醉醺醺的说道:“给我十两银子,我就跟你说他住在村子的北头铁匠铺。”
风九离笑了笑,他说:“银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赚了?老兄,没事少喝点酒,多看看书吧。”
“不,喝酒好,喝…酒好。”
“唉,这年头,钱还是越来越难赚了啊。”小瘌痢收拾着桌子上的花生壳,满面愁容。
风九离笑了两声,“小瘌痢,替我温一壶酒,寄在你这里,一钱银子。”
“说话算数?”小瘌痢满脸疑惑。
“你看我说话算不算数。”风九离喊了一声,策马而出。
黄马庄很小,策马而过,盏茶的功夫他就来到了村子最北面,可惜这里没有铁匠铺,只有一个茅草房。
风九离皱了皱眉头,他没有下马,策马狂奔而回,小瘌痢还在,可刚才说话的那个酒糟鼻却不见了。
“客官,酒还正温着,要不要下来喝两杯。”小瘌痢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