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深仰
医院大厅里人很多，许苑手里拿着很多东西，有一堆药，还有带给沈琦的一些东西。
她边走边打电话。
“去办公室找你吗？”
沈琦周围也有些嘈杂，“刚从手术台下来，你先去办公室等我会儿。”
一个骑着车的小孩，在光滑的地板上，一时没踩住刹车，车径直撞了过来。
许苑侧身躲避，没有来得及，手里的东西全撒到地上。
小孩子也没家长看着，怯怯的一句看着许苑，一句“对不起”后立马跑远了。
“好。”
许苑应着沈琦的话，弯腰一手举着手机接电话，一手捡地上散落的东西。
她蹲在地上，探着手臂捡东西，白色的半身长裙，上身的衣服因为她伸手的动作掀起，露出莹白纤细的腰身。
走到门口的人停住了，他将手里一直转来转去的打火机收进了口袋，扬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场景。
眼神接触到那片露出来的莹白，晦暗不明。
大厅里人来人往，有路过的看着，有的视线在女人的身上停顿。
可弯腰捡东西的人浑然不觉，也没有意识到衣服的问题。
杨锐发觉身旁的人突然停住了，问：“怎么了？”
祁行臻收回视线，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你先去。”
杨锐不明所以，“楼上还等着呢。”
“他身体硬朗，我不去也出不了什么事。还是我去了，能让他立马活蹦乱跳？”
杨锐一噎，在目光扫到不远处的身影时，他心下了然，“那我先去看看，你也快点儿来。”
祁行臻没应他。
视线里，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冷白的皮肤上是醒目的蛇形纹身，他将药盒捡起来，伸手递了过来。
许苑愣在那里，垂着眸子，细软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微卷的黑色长发散披着，侧脸清冷柔美。
在她身上，总是有种矛盾，不可亲近和温和的矛盾。她好像总是不会对人特别的好，可也不会对人特别的差。
那只手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收回去。
只是举着药盒也没有说什么话。
他们两人有两个多月没见了，从那次在餐厅之后，许苑再没见过他。
她抬眸，看着眼前清隽的人，好像比之前瘦了一点，显得五官更加挺立深刻。开口，只一句简单的“谢谢。”
许苑伸手去接药盒，指尖触到了他的手心。之前是他的手总有些冷，可现在，触到的时候，她指尖的冰凉在手心的那一处传递。
在她的手就要抽离，祁行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还气吗？”他突然问。
有些低沉的语调，有特属于他的漫不经心。
许苑看他，视线在他的身上定格。
还气吗？她没点头，也没摇头。甚至是有些意外祁行臻会问出这个问题。
何弘深从门口进来，四下搜寻许苑的身影，看到不远处的两人时，抬步走了过去。
“怎么还在这儿？”何弘深问。
又扭头看了眼祁行臻，点头打招呼：“祁先生，真巧。”
祁行臻看着眼前俊朗的青年，在他面带笑容的温和礼貌中，没什么别的反应。
何弘深不傻，看着许苑的神情，他就知道她情绪不太高，于是打着圆场说：“现在回去吗？”
许苑说：“还要去见沈琦，把东西带给她。”
何弘深伸手接过了许苑手里的袋子，“那走吧。”
他转头又对祁行臻说：“祁先生，下次再见。”
祁行臻自始至终视线都没离开过许苑，他没松手，只是靠近了许苑，低声说了句：“看来还在生气。”
许苑低头，“没有。”
“那就是有了。”
“……”
“算了，”男人喟叹了句，“提醒你个事。”
许苑没说话，只是抬头有些意外的看他。
她没想到，眼前的人更凑近了，他伸手几乎将纤瘦的腰身整个都搂住，长臂环着她。
何弘深也有些傻眼，看着眼前人的动作，咳嗽了一声，将视线移到别处。
祁行臻凑近了许苑，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推开他的时候，低声在她耳边说：“你衣服掀起来了。”
许苑一愣。
后腰处是冰凉的触感，他指尖捻着衣服整理好。
他的气息灼热，熟悉又迫人。
祁行臻远离了她一些，清黑的眼睛里带着些笑，笑容很欠打。
瞧着许苑的神色，祁行臻笑笑，竟是好心情的向两人道别，“再见，”
许苑没理他，于是他特意招呼何弘深，“何警官，再见。”
何弘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究竟是做什么的。是那个赵璐口中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富二代，还是曾经老卢口中深不可测的怀疑对象？
他有些猜不透，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长相六分清隽，四分淡漠痞意的人真的会是老卢怀疑中，那个手腕强硬毒辣的ms负责人。
那个代号叫“蔷薇”的人，就像是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电梯里，何弘深一直看着许苑。
到最后许苑都有些疑惑了，问他：“怎么了？”
何弘深顿了会儿，“刚才那个……祁行臻？”
“嗯？”
何弘深想开口提醒许苑小心一点儿，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老卢的交代。何况，已经有过预测，“蔷薇”应该是个女人。
何弘深将话都吞了回去，在许苑疑惑的目光中来了一句：“挺帅的。”
许苑更加疑惑的看他。
何弘深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要不你回扬市吧。”
许苑拒绝：“不了。”
“可这边也就你一个人了。”
“还有逗逗，不是我一个人。”
何弘深有些无奈，那条只知道吃的萨摩耶也算人么？
许母去世两个多月了，何弘深看着许苑的状态还是有些担心。倒也不是说许苑有多反常，是她正常的有些过度了。
两人到办公室门口，许苑进去找沈琦，何弘深没进去，在门口等。
沈琦喝着水，一看到许苑就捏她的脸。“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挺好的。吃的好睡的好。”
沈琦不信，“看你没精神的样子，还吃的好睡的好？”
许苑实话实说，“不失眠了，但是做噩梦。”
沈琦给她倒水，低着头不动声色道：“什么梦？”
说来也奇怪，一整晚都在做噩梦，可醒来之后就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沈琦将水杯递给许苑，她靠着办公桌，随意道：“既然是噩梦，就不要想了。药拿了吗？”
许苑举了举手里的袋子，“买了。”
沈琦接过袋子，将里面的药物又一样一样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交代：“做噩梦还是身体虚弱，这些药你要仔细吃，平时也要注意一点儿，别太累。”
“知道了。”许苑应下来。
沈琦回头，看着许苑恬淡安静的模样。半是叹息，又半是压抑的：“……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
从医院回来，何弘深也去了机场。
许苑待在家里看书，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许苑猛然想起院子里的那几株蔷薇，她撑了伞出去。
在门口又站住了。她忘记了，现在早就不是蔷薇花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快了，不知不觉间两三个月已经过去。
她转身回去，门口的花盆后面躺着一个灰色的兔子玩偶，不知道是小云朵什么时候丢在那里的。许苑看了会儿，弯腰将玩偶拿起来，拍掉了上面的尘土。
半晌，她将玩偶放进了那个自己不怎么进去的房间。
自从妈妈走后，许苑就将家里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母亲去时候后没几周，小云朵也被她的父母接走了。
他们接着小云朵去了扬市，走的那天，许苑就站在门边，看着那对年轻的夫妻，将失而复得的女儿的东西搬上了车。
他们说要去扬市的时候，许苑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毕竟，她以为小云朵就算是和父母生活，也会在云市。
这对年轻的夫妻千恩万谢过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他们去扬市是因为那边教育条件好一点儿，小云朵爸爸也在那边工作……如此云云。
许苑静静的听着，她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最后快上车的时候，女人红着眼睛，向许苑解释：“……云朵太黏你了，在云市她就喜欢待在这里，回到我们那里就哭闹。”
许苑看着年轻的父母，她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云朵被带上车的时候，也没有哭闹。只是回头，噙着眼泪看她。
坐上车了，临开车前又跑下来，跑到许苑的跟前，伸手抱住了她。小丫头抽抽搭搭的说：“……我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不会不吃饭，也不会哭闹了。姑姑是最好的姑姑，我幼儿园放假了就回来看姑姑。”
许苑蹲下身来抱她，“云朵也是最好的。”
等外面的雨停了，许苑将摊开一桌子的书都收拾掉。
又将狗带回了屋子，给它放好的充足的食物。萨摩耶吐着舌头站起来，肉乎乎的爪子靠上来，无比亲昵的拿脑袋蹭了蹭许苑的腰。
“你现在怎么这么粘人？”
萨摩耶转着眼睛一脸无邪的看她。
“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等我。”
萨摩耶吐着舌头偏了偏头。
“我要去拉琴，不能带你。乖。”
狗没听懂，还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许苑吓唬它：“不乖也不行，不能带你的。”她揉揉毛绒绒肉墩墩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