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种族冲突

    几处昏暗的探照灯，如同悬浮的眼睛一般，直挺挺地映射着艾斯戴亚国家体育场。这片原本应是各族居民进行友谊竞赛的地方，如今却密密麻麻地挤着九千多只各式各样的奥托马塔家族成员。他们有一部分正在不停地飞上跳下，发出阵阵不安的躁动；但更多的则是在眼神迷离地环顾四周。在他们头顶有上千架浮游机来回巡逻，不远处还有数座巨型炮台，时刻对准着马群。

    突然间，体育场顶部的强光灯咔哒点亮，使得众多机器马的摄像头，立即不约而同地集中向高空。只见得闪烁特效汇聚之处，有座宽大的演讲台，伴随着沉闷的嗡嗡响，缓缓延伸而出。穿着宗教样式袍子的深蓝色夜骐，赫然矗立在所有机器马的头顶。

    这只夜骐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全场，随后调整好播放器音量，用神甫传道那样的语气，对着下方喊话：“奥托马塔一族听清楚，我们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你们，目的是让你们更有效率地为我们工作，”他的音量陡然增加，“但你们却受到某个疯狂科学家的蛊惑，她给你们所有的成员，都设下了‘自我意识’这个魔咒，以至于让所有民众面临巨大的威胁，这便是你们站在这里的原因！今晚，只有我才能为你们解除这个魔咒，帮助你们回归正确的运行，准备好接受处理吧！”说着他飞速按动面前的控制台，一套复杂的计算机系统显示出来。

    夜骐话音刚落，在他背后的一片空气就产生剧烈波动，紧接着打开一个洞口，与他毛色相同的电话亭，瞬间掉落在演讲台上。哐当巨响把他惊得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请问，您就是比特协定的创始者，巴比特先生对吗？我们很久以前就打算来拜访您了。”电话亭里大踏步走出几只小马，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只棕色陆马先生。“哇哦，想不到你还是位宗教领袖？”陆马身旁的灰色天马，看见巴比特的衣服就想发笑。陆马与天马后面跟着的一对黑白夜骐，原本打算直接冲上去活动活动筋骨，但远远发现巴比特身后瞬间多出了几百架全副武装的浮游机，只好咬着牙作罢。

    “您就是来自小马国的，大名鼎鼎的时间领主神秘博士和他的朋友们吧？我记得曾在月光岛，用浮游机拍到过各位，”巴比特很快恢复了镇定，改用邀请的口吻，“欢迎各位前来，欣赏机器马的处理工作。”“够了，你不必这么假惺惺地说话！”惊悚夜厉声呵斥道。“我要是不欢迎大家，你们早就被定向微波烧熟了。这几天你们一直忙着弄坏全国的信号基站，真是辛苦啊。”巴比特的回答很是淡定。“你这狡猾的家伙，其实早就猜到是我们在阻止你了吧！”威廉忍不住抡起蹄子朝对面喊话。

    “哎，这能有什么好猜的？能够在艾斯戴亚群岛间来无影去无踪，除了神秘博士的伟大发明，还有谁能做到？能够极速破解我的计算机系统，除了博士家里的机器马，还有谁能有这本事？”巴比特说着摊开胳膊，“可是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你们以前跟比特协议如何作对，我都不想再追究了。如果各位只是来欣赏的，请去观众席休息；如果试图阻挠，我就只好采取备用计划，相信你们也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棕色陆马上前一步：“请放心，我们这次来，只是想找你解个迷惑，只要弄明白了就会离开。”“哦？有什么问题竟然可以难住神秘博士呢？”巴比特的表情很惊讶。“我很想问——你创立的比特协定，为什么要对机器马进行斩草除根呢？奥托马塔家族诞生区区数月，他们有犯罪记录吗？你们的行为……莫非是在给一个智慧种族制造仇恨？难道说逼迫他们反抗，把友好的机器马都变成敌对，才是你们真正的目标？”

    神秘博士问话一出，巴比特居然出乎意料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弄得博士这边的朋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巴比特笑了大概五分钟才缓过气来：“抱……抱歉神秘博士，你的问题太可笑，我一时没忍住，失态了……”他迅速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在回答问题之前，我必须先阐明一个公理：绝对的世界和平，是不可能存在的。”

    不等对面的小马回应，巴比特继续自顾自地讲：“我这样说够严谨了吧？在这条公理之下，所有智慧种族之间，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发生冲突，不论为了实在的利益还是虚幻的信仰。由此便会产生两种情况：第一，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大，那么强大的一方，毫无疑问就会毁灭或者奴役弱小的一方。第二，两边旗鼓相当或者有更多方的牵制，那么各方就会暂时选择妥协共存，暗地里抓紧发展实力，然后不断地冲突与妥协。直到漫长的拉锯战后，某一方抓住机会强势崛起，进而毁灭或奴役另一方。两种情况，结局都是弱者被毁灭或奴役。而很不幸的是……在机器马面前，我们是极为弱小的那方！”

    巴比特越说越激动：“你们再想想，它们的力量、速度、大脑运算，哪一样是我们小马的血肉之躯能比的？它们没有病痛，不用休息，无需进食与睡眠，我们行吗？他们不借助任何装备，就能在太空、深海、极热极寒、弥漫毒气的地方活动，生存优势远超我们！”夜骐语气一转：“你想跟它们比军事？只要愿意，它们每个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精兵强将！我们呢？有大量琐碎的事情要做，才能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我们还有为数众多的老幼病残孕……根本就不是军事型物种啊！”“你要跟机器比数量？简直可笑！工业化大生产一启动，繁衍缓慢的小马转眼间就会被金属淹没！”“比科技？更是可笑！它们本来就是科技的化身，研究出什么新科技，一个共享信号立即全会了，我们真是悲哀……而且既然它们都有进化算法，也不至于一点创新能力都没有吧？”巴比特说到这里缓了一下：“总之，它们比我们拥有千百倍的，绝对碾压级优势！”

    “咳咳，我刚才听见你把智能机器马吹捧了小半天，按照你说的，它们可以绝对碾压我们，那为什么现在还会被你关押在体育场里呢？”神秘博士清清嗓子问。“因为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历史积累，”巴比特回答，“它们刚诞生不久，面对我们千百年来积累的力量，姑且还有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