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谈古论今
杨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双目在苏浅浅的身上上下打量。
对于李丰年和刘元的安排,他倒也没说什么,若是真正的杨泽在此,那肯定玩的很嗨,各种花样百出,保证让人三观炸裂。
可现在的杨泽说实话,满脑子都是怎么搞钱,搞粮,根本无心寻花问柳,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三年之约缠身,以及杨家百口的血海深仇,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不过李丰年和刘元的逢迎和巴结,杨泽也不反对,毕竟今后要和他们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也不介意这些。
看着沉思不语的杨泽,苏浅浅款款起身,抱着琵琶走到桌前:“杨公子,不知可有心仪的曲子,浅浅为公子弹奏一曲?”
“嗯?”杨泽缓过神,看着眼前的佳人,不忍说道:“我对曲子不甚熟悉,浅浅姑娘弹什么,在下就听什么吧”
“既然如此,那浅浅就为公子弹上一曲《汉宫秋》吧”
“好”杨泽点点头,放下酒杯,独自一人欣赏着来自这个时代独有的魅力。
别人包房,他包人,好,很好!
清幽琴瑟,乐弦勾勒,随着苏浅浅的玉手拨弄起古色古香的琵琶,一首动人的乐曲随之在屋内响起。
“汉宫秋,离别愁,乡思苦短,此去莫回头。潇潇雨,泪难流,凝噎苦楚,三步一叩首”
苏倩倩用着吴侬软语清唱,不知怎地,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落寞涌上心头,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仿佛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无助且无奈的愁绪。
她唱的是什么,杨泽听不大懂,可这首汉宫秋,杨泽却是知道的,这首曲子描绘的正是汉代昭君出塞的故事,而此时此刻,苏浅浅用着吴语唱着,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杨泽心中暗叹一句。
是啊,一个花季少女,江南人家,怎会无缘无故跑到河西边塞之地?
可杨泽并不清楚她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只知道,她唱的曲子,非常凄凉,仿佛要将昭君出塞时的满腔离愁都给唱出来。
一曲终了,杨泽久久不能回味,仿佛依旧陷在曲调之中难以自拔。
“公子”苏浅浅轻盈起身,将琵琶放下,随即为杨泽斟了一杯酒水。
“小女子曲艺一般,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浅浅姑娘的曲子着实好听,在下已是许久未曾听到过天籁之音了”
杨泽随即拿起酒壶,为苏浅浅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浅浅姑娘兰心蕙质,曲艺惊人,在下敬佩,且用薄酒,敬姑娘一杯,谢姑娘的曲子”
“公子言重了,一首曲子而已,用不着公子道谢”苏浅浅有些诧异的看着杨泽,许是她从未见过听曲的人来谢她的。
两人共饮一杯,杨泽不免看着有些愁思的苏浅浅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浅浅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神伤而已”
“哦?闲来无事,愿闻其详”
“明君出塞,背土离乡,虽换取太平五十载,却终归用一人之幸福做代价,何其凉薄,故而每每想起,都深为其所伤感”
杨泽想了想:“用一人换太平,免了战争,亦不知救了多少将士的命,挽回多少破碎的家庭,难道不值得吗?”
苏浅浅却是苦笑:“你们男人做事,总是分析利弊,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便代价再小,那也是代价,有没有为她考虑过分毫?”
苏浅浅的话,杨泽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苏浅浅只是借着明君出塞的典故,在倾诉心声罢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不难发现,她说的话,实际上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人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就好比西陲卢城之战一样,救亦或者不救,守或者不守,都要权衡利弊,可谁真正考虑过社会最底层百姓的想法?他们愿不愿意去做这个所谓最小的代价?
谁不是爹妈生养的宝贝,若是换做让你去做这个小小的代价,你会愿意吗?
听完苏浅浅的话,杨泽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
是啊,这世上没有人愿意主动去做牺牲自我的事情,只有当心中怀揣着伟大的信仰,当民族和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为了大义,自然会有许多人义无反顾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正如一道亘古不变的哲理,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这个问题是不是很不好解?
那不如换一个问题来假设,是先有的人,还是先有的家?是先有的家,还是先有的国?
这个答案可能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不一样,但杨泽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随即他起身冲着苏浅浅躬身行礼:“浅浅姑娘,请受在下一拜”
“杨公子何故如此?”苏浅浅明显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听姑娘一席话,在下受益颇多,你当得起这份礼”
一直以来,杨泽都被一个问题所困扰。
汉唐是华夏文明中毫无争议的强盛时代,也是开创汉人盛世的时代,可就是这样两个号称强盛的皇朝,却偏偏搞什么“和亲”政治。
而纵观后世的史书,对“和亲”这件事褒贬不一。
有人说,和亲是堕了强盛皇朝的名头,更有人说,和亲以牺牲一人的代价,却护佑边疆和平数十载,这种政治联姻最符合彼此利益的。
可杨泽却不这么认为,和亲就是和亲,就是软弱的一种表现,男人护不了国,却拿女人挡刀,算怎么一回儿事儿?
都说宋朝软弱,不是签了“檀渊之盟”就是“靖康之耻”可纵观大宋三百年的历史,却从未有过“和亲”一词,倒是南宋的崖山一战,将民族气节拉到了顶峰。
再说说大明,更是铁骨铮铮,非但没有和亲,反倒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所以,汉唐真的是强盛的皇朝吗?或许是,但也不全是,在杨泽的认知范围内,距离他心中的强盛,还差的很远。
“杨公子,你似乎与我见过的人,有些不大一样”苏浅浅轻柔的为杨泽斟上一杯酒。
看着眼前的苏浅浅,嗅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杨泽笑道:“有何不同?”
“浅浅说不上来,但总觉着你的身上少了一些东西,又比别人多了些东西”苏浅浅明眸中闪过一丝光彩,但没有明说。
杨泽隐隐猜出了她的意思,无非是少了一层歧视,多了一份尊敬。
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封建社会等级森严。
清倌人在清也是勾栏瓦舍的出身,终归纳入贱籍,哪怕名头在大,红极一时,也终归是大人物手中的玩物。
既然是玩物,那还算是人吗?
但杨泽却不一样,因为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从未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去看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
所以,他与众不同!